亲人洋芋

16.10.2015  09:41

   编者的话:

   10月16日是世界粮食日。据农业部消息,我国从今年年初开始启动马铃薯主粮化战略。马铃薯,又称土豆、洋芋、山药蛋等。野生马铃薯原产于南美洲安第斯山一带,后经印第安人驯化、培育,于16世纪70年代传入我国。目前,主产区主要分布在我国的西北、西南、东北和中原地区。民间素有“不把土豆当干粮”的说法,但在西北地区,尤其是在青海,土豆在人民群众的生活中却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土豆的营养价值很高,国外对它有“地下苹果”和“第二面包”之称。值此第34个“世界粮食日”来临之际,青海日报“江河源”副刊约请了我省几位作家,写下他们与土豆的情缘和他们心中有关土豆的记忆,以此提醒大家更加珍爱粮食,珍爱生活。

  离开村庄那年,我十一岁,比巷道口的土墙高半个头。

  不知道从此就背井离乡,在童年的心里,没有对日子的担忧,几乎是雀跃着跟在父亲后面,沿一条没脚踝的雪路走出了沟脑。

  过了几年,才明白我的第一次远行,其实是父亲摘掉“右派”帽子重获身份后,举家去更远的地方生活。印象中两辆胶皮大轱辘马车拉着全部家当——几床铺盖和一点儿日常生活用品,这是父母在农村苦了二十多年所有能带走的财产。家里还有一窖秋天才收的洋芋,带不走,被留下了。母亲舍不得,但也没办法,为此日后念叨了很长时间。

  新家安在河西走廊中西端的一个小绿洲,镇子不大,周围戈壁滩空阔,一年只刮一场风,从春天吹到冬天。因为人口多,只有父亲一人是城市户口,白面供应得很少;一大家子的生计靠父亲一月七十多块钱的工资,没有闲钱买细面,苞谷面就成了家里的主粮。苞谷面涩口,刚从青海去,对陌生的食材,母亲不善在做法上变花样,看着我们不情愿地啃窝窝头,轻声叹气。那时年少,不解父母艰辛。

  我在母亲的叹息中慢慢理解了她对那一窖洋芋的痛惜。拖着三寸金莲,春天在坡地上下种,又拖着三寸金莲,在霜降后把它们挖出来背回家里,那一颗颗洋芋就像她的一个个孩子。来年新面下来之前,全家的生活差不多要仰仗窖存的洋芋。一直到现在,我以为洋芋是我们长在土地上的另一个亲人。

  到河西走廊后,那里的人把洋芋叫土豆,以前没听过,我没有弄清楚,好像他们说的是一个与我毫无相干的人。他们惊诧,见了洋芋指给我看,自己不免难堪,换了个名字,我竟然不知道一日三餐喂养我的“恩人”了。

  但我不喜欢这个叫法,觉得生分,在情感上也没有那么亲近。离开沟脑的前十一年,老家的人都把这种养命的蛋蛋叫洋芋,听习惯了,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硬扯也扯不开。至于它的学名马铃薯,仿佛是陌路人,和我距离很远。尽管我明白,它们根本上就是同一个。

  从能吃东西开始,洋芋从未离弃我。现在,经历过的很多已经模糊或遗忘了,有关洋芋的一些细节却记得很牢。我出生的村庄,是个山窝窝,放眼望去,群山连绵,没有尽头;按地理划分,属于黄土高原脑山地区,一年干旱少雨,基本靠天吃饭。高寒,雨少,又是黄土,洋芋长得欢实。我见过的洋芋,开两种花,一种紫色,一种白色,据说还有蓝色和淡红色的,但我没见过。洋芋的花花冠不大,花形简单,像一顶把柄面向天空张开的微型小伞,大约二十天左右花就凋落了。洋芋开花的时候,满山坡摇曳着紫色或白色的小铃铛,风吹过,丁零当啷的声音就从心里面响过去,似乎要把沉闷的日子摇走。那个季节,整个村子看上去很美,很安静。偶尔几声驴叫或狗叫,也打不碎山坳的寂寞。

  洋芋花结果子,是绿色的那种,鸽子蛋大小。吃过几次,味道有些怪,马上就吐掉了。在甘肃第一次吃西红柿,想起幼年在老家吃的洋芋花的果实,滋味略微相似,但西红柿好吃。洋芋花开了,洋芋就在土里使劲长,把母亲们壅在根里的小土堆挣开了一条条细缝。它们没日没夜,争先恐后地长身子,最后长成了壮实的大个儿,把自己送到了人的嘴里,这才算安稳。天天早晨,五六十个烟囱吐出碗口粗的烟柱,村子里就弥漫着洋芋的清香,久久不散。这样的情景,延续到现在。

  在我的老家,庄稼人一般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和中午饭合在一起,大多是焪洋芋;晚饭烧汤,切几个洋芋放进去当菜。母亲焪洋芋时,先把洗好的洋芋放进大铁锅里,再倒一点水,后把锅盖和锅口连接的一圈儿用抹布捂严实,防止跑汽。要是汽漏了,洋芋不容易熟,也不好吃。烧的是麦草,或者洋芋杆杆,不一会儿,厨房里青烟升腾,蒸汽从锅盖缝中冒出来,在锅台上方缠绕几个圈,便从天窗飘走了。等到洋芋的焦巴味儿溢开,再焖十几分钟,打开锅盖放放水汽,待雾气散尽,就见铁锅里一个个洋芋像盛开的牡丹,白嫩嫩的,张开笑脸。不顾灼烫,咬一口,满嘴糯甜,不啻人间美味。

  中学一年级我在另外一个村子上学,早晨七点离家,走到学校得一个多小时。我的早饭和中午饭就是母亲做好的洋芋或者青稞面锅盔。记得到了冬天,母亲天不亮就起来,把洋芋埋进火炕灼烫的炕灰,等我七点上学,烧得焦黄的洋芋已经装在袋子里了。袋子是用白布做的,是农村办丧事用过的孝布,袋口缝了一根细细的白棉绳,轻轻一拽,口就撮紧了,提在手里很方便。天麻麻亮,和同学在山道上一边走,一边吃洋芋,香得很。那时候,正是不知愁不知忧的年纪,填饱肚子,把什么都忘了。

  初一第二学期,离开青海去了河西走廊。那个地方的洋芋赶不上青海的,个头不大,吃起来也不绵糯,大概长在沙地、水浇多了的缘故。那时,离老家两千里,想念沟脑的洋芋,只能望一望青海的方向。一晃五六年,父母重回故里,又五六年我调回西宁,再五六年,双亲相继回归天国,偌大的人间,渐渐空了。从火炕里刨出的金黄金黄的洋芋,成了结痂的记忆。

  尘世纷繁,生活继续,每一天世界都在变着样子。前几年和朋友野炊,七手八脚烧窑,洋芋熟了,吃到嘴里却没有以前的味道,兴致索然。几个人说,现在的洋芋变种了,模样大,但肉质僵硬。我说不上是不是这个原因,有些答案,已不重要。

洋芋的记忆

洋芋这个人,萝卜这个怂。说起洋芋,我便想起了老父亲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印象中老父亲胃口不太好,那是因为年轻时候的他从事农牧工作,与当地老乡打交道,常年转战行进在农村牧区,交通不便,骑马奔波,常常露宿野外,路途中饥饱冷暖难以保障,为此落下了严重的胃病。农民出身的他,好洋芋这口,不喜欢像萝卜这样的脆爽食物,常说萝卜太硬,吃了胃中不稳当,喜欢在面片或面条中放上洋芋,在锅里咕嘟到糯软才肯吃,所以,记忆里父亲吃的面食就是不分彼此的糊了吧唧,看他吃的有滋有味,我却不怎么喜欢。常常是他还没吃,我已经登先,在父亲咕嘟前就进餐完毕,其实正好是洋芋的这种糯软迎合了父亲身体的状况和他的农民情结,所以他才将洋芋昵称为通人性的人。

  父亲出生在民和脑山地区,家中有两个妹妹,农村的大家庭生活免不了锅勺碰锅沿,两姊妹的磕碰让无奈的父亲抽时间回老家为她们进行了一次主持公道的了断工作,这次工作从合伙的农耕产品洋芋开始,秋末,父亲站在地头指挥我的姑姑们挖洋芋,然后将堆积如山的洋芋蛋们一劈两半,从此,也将土地的界限一分为二,各自为政。

  据说中国是世界上洋芋总产最多的国家。说起洋芋,有人说,和洋芋不用套近乎,是真的像近亲。没错,洋芋打的就是平民情怀的牌调,它在不同国家、不同时期、不同饮食文化中都显示着自己的高调出镜率。

  父辈们的洋芋蛋与生机紧密相连,它是穷人的主要餐点,养活了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早上羊(洋)、中午鱼(芋),晚上蛋,餐桌上洋芋占据了主导。有些人因此吃伤了胃,更多的人对它却是钟爱一生。

  1992年的俄罗斯,混乱的经济大重组伴随着严酷的气候,此景之下聪明的俄罗斯人很快就把洋芋种遍了每一寸空地,甚至种到了莫斯科城外的奥斯特洛夫国家森林公园里面!多么壮观的洋芋种植,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觉得洋芋这种普通的食材还是会和人类不离不弃的息息相关。

  我们究竟喜欢洋芋的什么?我想一定是那种感觉,感觉即味道。洋芋的味道要仔细想想我还真的说不上,它不像辣椒让你燃烧味蕾,更不似山珍海味让人垂涎欲滴,但就是它的这种没有个性成就了它的随意任性,它能驾驭任何烹饪方式。小时候我们用烧红的土坑焐过洋芋,冬季用咸菜拌过煮熟的洋芋泥,再加点油泼辣子,看上去平实无华,但着实是一盘中式沙拉。

  烧红的土坑焐熟的洋芋十有八九是我们合伙偷邻家自留地的收获。那时候,单位里人家都有一块自留地,我大多在自家地里佯装出工的望风,少年时期的哥哥匍匐在邻家半米多高洋芋秧子的地里刨洋芋,一般不会在一个秧苗下赶尽杀绝,都是左右逢源,稀疏打点,刨完了洋芋还不忘像埋地雷似的做好土层还原的善后工作,以免被邻居发现。

  第一次见到紫色的洋芋,我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垃圾桶,以为是坏了,后来才知道洋芋有很多颜色,除了常见的黄色,还有红色、黑色,当然也包括紫色的。舌尖上的中国第二季第六集黄灿灿的洋芋擦擦想必很多人看后都在咽口水,这道陕北的农家饭在粮食匮乏的年代同样做了家常主食。

  小学时光里,有农村的学生走读,他们每天都会带着烤得焦黄的洋芋,我们这些城里的学生看见了会向他们讨要,但总是得不到他们的施舍,咽着口水的我当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的小气,长大了才明白那是人家的午饭,给我们当了点心,人家中午就得饿肚子。

  我喜欢母亲将洋芋和羊肉一起放到炕饼里在火炉上煨烤。母亲是老师,家就住在校园,我那时候每学期开学初期都会利用去帮她打扫卫生的机会在办公桌上看她的课表,主要就是看她哪天上午第四节没有课,最喜欢母亲第四节课没有课的原因是回家就可以吃上现成的饭。当时其他同学的母亲基本闲赋在家,我是羡慕又羡慕他们放学进家就吃饭的日子。母亲第四节有课的日子,放学回家的我不但要帮着洗菜烧水,还要像饥饿流浪狗似的蹿过来蹿过去的等待。母亲上午第四节没有课的日子,就是我这天幸福生活的开端。我知道,冬季的午餐母亲大多会将那种当年流行一时的、有着厚厚锅底的炕饼子铝锅放到火炉上烤热,然后将羊肉平铺在锅底,再将一切两半的洋芋放在上面,用小火慢慢地烤,等羊肉被烤焦黄,出了油,再将上面已经被蒸汽蒸熟的洋芋翻搅下去,洋芋就会吸足肉渗透的油,加上盐,继续翻搅,然后等洋芋也慢慢地变得焦黄起来。算到母亲比我提前回家的那天,我心情格外的好,这一天的学习任务我会轻松有效地完成,快到中午,我已经在我的鼻孔里早早地充斥好了家里炕洋芋那香喷喷的味道,想到放学回到那在校园深处白杨掩映的家,我就心花怒放,那一份迫不及待就不用描述了,你一定懂得。

  洋芋真像一个不离不弃的穷亲戚,无论多远,你总觉得它就是你家里人,剪不断,理当然不会乱。青海人将那种在表面上有很深芽眼的洋芋叫深眼窝洋芋,这种洋芋的称呼和我就有纠缠的过往。我小的时候据说头大,俩眼睛深陷,因此得了一个这样的雅号,那些母亲的同事见了我都会叫我深眼窝洋芋,我的那个气简直无法描述,我觉得他们不尊重我,随意给我起外号,我尤其害怕他们当着我的同学这样叫我,如果让我的同学听到那还了得,气死我了,所以,只要和同学在一起碰到学校的老师,我都会千方百计地找理由远离群体,两眼盯着地面佯装寻找什么。

  有关洋芋的故事还真是不少。我们知道从米勒的《晚祷》《种洋芋者》到梵高的《吃马铃薯的人》,都表现出洋芋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晚祷》中夕阳西下,劳动了一天的那对衣着破旧的农民夫妇,听到远方教堂钟响,双手举在胸前虔诚地默默祷告。也许是祈求世间和平?据介绍,他们脚下放置的麻袋里装着洋芋,这也许预示纯朴和诚实的他们在祈求来年辛苦种植的洋芋有好的收成,这正好和我看过后的想法不谋而合。至于《种洋芋者》,那天地之间的田野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两位弯腰辛勤劳作的男女的神态是那样的从容优雅,手间滑脱的洋芋依稀可见,一副悠扬田园牧歌的曲调显得安详朴素,演绎着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平凡生活。《吃马铃薯的人》表现了一群劳动歇息的人们,在灯光下围坐在饭桌前,用他们劳作了一辈子的手拿起洋芋,很满足地享用着自己的劳动果实。欣赏完了这些名家画作,我知道外国的月亮真的不比中国的圆,他们的农民和我们的父辈一样,也是用放进盘子中的手耕种土地,老老实实地挣得他们的食物,洋芋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它进入画家的眼中,也逐渐成为了贫穷、朴实而勤劳、流尽汗水以养育众生的农民的象征。

  德国的波茨坦有个无忧宫,无忧宫里有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大帝的墓。令人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历史伟人的墓前很少有人献花,而总是摆放洋芋。你一定想知道原因,18世纪中叶,各种瘟疫和灾害导致普鲁士王国农业歉收,上百万人饿死。爱民如子的弗里德里希大帝用种植洋芋救了他的国民,而且他的军队在战争中靠吃洋芋坚持到了最后胜利。时至今日,德国人的餐桌上洋芋同样花样翻新,不离不弃。对了,德国也是世界上惟一有洋芋博物馆的国家。

  1987年,肯德基进入具有悠久饮食文化的古都北京,1990年,麦当劳在深圳开设中国的第一家餐厅,从此孩子们眼里关于洋芋的吃法又有了新的花样,在我看来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炸薯片、炸薯条,洋芋泥伴随洋芋披萨,老外对洋芋的加工与烹饪法让我们的孩子们颠覆了以往我们关于洋芋的概念。

  洋芋在特殊年代缓解了世界粮荒,同时也改变了世界。联合国粮农组织总干事雅克·迪乌夫称赞说“马铃薯在战胜世界饥饿和贫困斗争的前沿发挥了作用。”

  2015年1月7日,洋芋将变成主粮这一消息为洋芋种植发展带来了机遇。有网友调侃说,洋芋的逆袭,让红薯和山药哭晕在了地里。洋芋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食材再次被人们推到了风口浪尖,在未来世界一旦出現粮食危机时,洋芋这种普通人家的家常食材一定会到我碗里来,也会到你碗里去。

  洋芋,如今当我听到这个词,除了鼻尖感觉像风一样滑过泥土的芳香,更多的是对那个年代的回望,抑或有些温暖的一闪而过的淡淡回忆。

土豆君

说起土豆,让人不由想起那个站在人堆里土里土气长相有些丑陋的大丫或二蛋,熟悉又陌生,瞧见又如同没瞧见。在蔬菜家族里,土豆不像黄瓜、西红柿、辣椒等总把诱人的果实挂在枝头招人眼目,极尽炫耀之能事,而默默无闻的土豆直到成熟,它还呆在土里不露面。喜欢吃土豆的人,不一定认识土豆苗。

  我自小在皖南乡下长大,很小就吃过土豆。但由于村里不种土豆,所以一直不知它生长的模样。家乡人把土豆叫地蛋,地蛋皮红,鸭蛋大小,是所有蔬菜中最金贵的菜蔬。素炒地蛋丝卷烙馍是一道用来招待客人的菜品,当然也是我小时的最爱。见了它总是说不出的喜欢。偶尔从奶奶正在刮着的地蛋上,就能嗅到一股特殊好闻的味道,切丝入锅烹制,“砰”地一声,香味好比撒欢的马驹满屋子乱窜,吃到嘴里更是清脆嫩爽,妙不可言。偶尔吃吃不够,总是吃不可能。

  后来,从皖南来到青海,在这里除见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外,还见到如家乡红薯般一样多的地蛋,当地人叫洋芋。面对眼前皮黄个大堆积如山的洋芋,接连吃过几顿洋芋丝后,大失所望,好像根本吃不出家乡的味道。加之母亲和我爱红薯胜过爱洋芋,从此与洋芋的距离不远不近。平常只有家里没菜时,才会想起把洋芋端上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正认识洋芋并喜欢上它,是在1997年认识青海本地人许学鹏后。当时他和我同在一个编辑部上班。“腊八”前一天中午,刚从美国深造(英语)回来不久的他,邀我和单位一行人去他家吃午餐。没想到午餐端上来的,竟是一锅锟洋芋。洋芋用铝锅锟熟去皮,捣碎,蘸上盐,以蒜泥及花菜等佐之,这种吃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当我把我的惊奇说给许学鹏时,他说他家一个冬天就拿洋芋当主食,面、米吃得很少。边说他边顺手取了桌上的油炸洋芋片、洋芋条递给我。他说洋芋起源于南美洲的安第斯山地,人工栽培洋芋的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数千年的秘鲁,秘鲁今天大约有300多个洋芋品种。不同的洋芋品种适合加工不同的食物。象青薯9号、一点红、大西洋、夏波蒂适宜加工馒头、面条,而希森5号、希森6号则适宜加工薯条、薯片。洋芋从南美洲走向世界,得益于西班牙人。如今洋芋是全球最重要的粮食作物,尤其是俄罗斯人,每年人均洋芋消费量达125公斤。许学鹏边说边带我到他煤房菜窖,看了他仔细贮存的满满一菜窖洋芋,我惊得直吐舌头。

  就在我们起身离开时,许学鹏又意犹未尽地给我们讲了许多洋芋的新吃法。除平常用来炒菜外,还可做洋芋丸子、洋芋沙拉、洋芋馅包子、洋芋酿皮、洋芋粉条、洋芋面馍头、洋芋生汁、洋芋冰淇淋、洋芋醋饮等等。在他嘴里洋芋无所不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办不到。洋芋是一种百搭食材,可加工的食品非常多,像个能干的巧妇。以饼干为例,就已经研发出100多种。煎、炒、烹、炸、蒸、煮、烩更是洋芋的看家本领。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真正开始对洋芋刮目相看。回到家,学着许学鹏做的馄洋芋,果真很好吃,尤其是洋芋馅的包子是我们全家的最爱。

  你不喜欢它,是因为你没有走近它。真正走近土豆之后,我才发现土豆绝对是蔬菜里的真君子,不愧称为“穷人的面包”和“大众情人”。它既可以为你雪中送炭,又可以为你锦上添花;既可当主食,又可当小吃;既是平民的,又是贵族的;既是中国的,又是世界的。这个圆滚滚的不起眼的家伙,在厨房里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你不喜欢它时(有菜)它是一个配角,你喜欢它时(没菜没粮)它就是主食。土豆,是解救人类饥荒,拯救人类生命最可信赖的朋友,堪当大米白面的重任。

  别拿土豆不当干粮。土豆的生命力极强,买回的土豆如若不及时放进贮藏窖或冰箱低湿长久贮存,无论寒暑,无论放到哪,它都会发芽。记得有年冬天,住在高层楼房里的我,无奈之下拿着半纤维袋土豆放进高楼水房里贮存,不到半月发现它竟生了芽。看到水泥地上有土,忙捧了盖上捂严。接下来百事繁忙,无暇顾及,春节过后,有一天打开水房,一下惊呆了,半尺多高的土豆芽纷纷从袋中钻出,贴着水泥墙面左突右冲往外蹿。那百折不挠的样子,活像宁死不屈的战士,一边高喊着我要出去,一边高喊着我要活!活!活!

  啊!我当时吓得掉头便逃,锁上门一想不对,急忙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栽到地里怕是也不会活了。你摸摸它的根还硬不。我一摸有的还硬着,便分秒必争地移栽进母亲的菜园,秋天,竟收获了多半麻袋土豆。一向对土豆亩产一千多公斤存有疑问的我,这下子疑虑顿消。听说土豆在国外的产量比中国还要高许多。惊喜地把这一发现说给新近认识的土豆迷李明章,他开始也不信。因为在这之前,我曾同他这个土豆大户谈起过母亲要在她的菜园种植土豆的事,他每次都连连摆手。现在他不得不信服:土豆,这个引进中国四百年的古老的品种,原来是可以由任何人种,在任何贫瘠的土地上生长的。

  “是真英雄自风流。”一直默默无闻且不起眼的土豆,今天终于被有识之士认可。名不见经传,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土豆,今天在我国,仅排在玉米、水稻、小麦三大主粮之后。它的跃升,使其他任何蔬菜都望尘莫及。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土豆主食产品产业化发展的前景定然一片广阔。

  由喜欢土豆,我开始喜欢那些外表其貌不扬,内里闪闪发光有着土豆品质的人;由喜欢土豆,我开始学着让自己尽量做一个可爱的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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