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与我的阅读生活

08.10.2015  13:16

   当今天回过头来,认真梳理我的阅读生活的时候,我很感激对我阅读产生很大影响的两位老人:一位是我的父亲。父亲上世纪60年代初毕业于西宁师范学校,具备良好的教学能力和知识基础,由于当时特殊的历史条件没能走上教学岗位。

  我和上世纪70年代初的大多数农村孩子们一样,处在阅读的饥荒里。和大多数孩子们不一样的是我从小沾了当村支书父亲的光,从此就和报纸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村里订了好多报纸和杂志,有《农民日报》《中国青年报》《青海日报》等。由于我们村比较偏僻,邮递员每两天送一次报纸,每每报纸送来之日,就是我的节日。匆匆做了作业,便一头扎进报纸里,把所有的报纸从头至尾看个遍。那时村里已通上了电,但是每个家庭的生活还十分拮据,而且这样通宵达旦地看报,是很费电费的。于是在家人的再三催促下,不情愿地放下报纸,但睡在炕上兴奋得很长时间睡不着觉。父亲当村支书25年,我跟着父亲看了25年的报纸。

  那年,我从高考失意的悲观中回到家里,一连十几天,窝在家里,饭吃不香、觉睡不好,人整个颓唐到了极点。父亲不知从哪里带回一本《走向命运的星辰》,我被书里的每一个人感动着,也被他们在困难和挫折面前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感染。从此,我又找回了自信,重新焕发力量,向新的生活进发。

  父亲一生酷爱读书,我家的炕头上总是放着时常更新的书籍。《艳阳天》《金光大道》《红岩》《创业史》《敌后武工队》《红与黑》《巴黎圣母院》……这些书父亲看过了,我接着看。父亲没有因为我看课外书影响课业而阻止我,而是鼓励我多读书,读好书。父亲的这种鼓励,后来我如法炮制到我的孩子身上,对孩子在中学时代,乃至大学期间的课外阅读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我的阅读生活里值得感激的另一位老人是我的岳父。岳父是一名老教师,喜欢读书,也爱藏书。他家里有一大书架五花八门的书,《史记》《论语》《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这些书大多数是我第一次见到。于是妻子每回一次娘家,帮我把看过的书背回去,接着又把新的书背回来。两年下来,在妻子的帮助下,我看完了那一书架的书。

  农村生活是辛苦的,也是平淡的,幸好,我有了这些书籍和报纸的陪伴,让我的思想一天天充实起来,也让我的灵魂从封闭的山旮旯里走向外面的大世界。然而,我并没有真正高兴起来,我的身后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渴望的眼睛,他们需要阅读,需要知识去擦拭。

  1986年,我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使得我有了一定的经济条件购买大量的中外名著。11年艰难漫长的打工生活中,我几乎没有进过一次饭馆,而每当走进书店,却不由自主地掏钱买书。那时我们的住房条件极差,夏天如蒸笼,坐在书桌前汗流浃背;冬天如寒窑,四面的墙上,霜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裹着棉被读书至深夜。至今想起来,并不觉得苦,相反,庆幸那时读了许许多多的好书。

  后来,我辗转于农村、城市、牧区。不论走到哪里,我的行李里最不能缺的是我心爱的书籍。记得那年,我跟随某地质队在兴海县一座海拔4200多米的大山上挖探坑,干了没几天,由于某些原因,包工队撤回了。返回的路上,没有车、没有像样的路,没有路费,100多公里的山路,背着几十斤重的行李,而且我的行李里还装着九本大部头的书和笔记本。路途中,偏偏又下起了雨。实在走不动了,开始扔鞋子、扔衣服,后来,连被褥都扔了,唯独没舍得扔那些书,把它完整地带回了家里。这些书见证着一个读书人的热爱,也见证着生活在土坷垃里农人的艰辛。

  30多年的阅读,让我经历了许多,收获了许多。如今,我收藏的260多册书,还有大量的报刊,是我的一笔宝贵财富。农村是一块有待开发的土地,农民是一支庞大的阅读大军。因此,我想把收藏的一部分书捐献给笔者所在村的文化室,意在让更多如我般的农村青年从阅读中找到欢乐和幸福,丰富和充实每个人的人生。尽管这力量微乎其微,但这样做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这就是我30多年阅读生活的所得和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