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有为构建特色——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

14.06.2016  02:46

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发表极其重要的长篇讲话。讲话气势磅礴,涉及面甚广,其中强调了必须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他指出:哲学社会科学的特色、风格、气派,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成熟的标志,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自信的体现。要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他还特别提到毛泽东。他先引用恩格斯的话:“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接着指出:毛泽东同志就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社会科学家,《矛盾论》《实践论》等哲学名篇至今仍具有重要指导意义,许多调查研究名篇对我国社会作出了鞭辟入里的分析,是社会科学的经典之作。

我的专业是汉语语言学,主要从事语法研究。结合自己的专业,学习了总书记的讲话之后,我认为要想在建设一流学科中有所作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在自强自立、敢于锻造中国学派上狠下功夫。

综观中国语言学的各个分支和各个领域,具有共性的突出问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创新性理论不多,原创性学说缺乏;另一个方面,是醉心摩登,急于求成,弄虚作假也随之而泛滥。

我们需要“引进提高”。所谓“引进提高”,是指通过引进国外学术思想、理论和做法,促使本国的研究水平得到理想的提高。没有引进提高,就没有中国的现代语言学,这是历史事实。但是,我们更需要“自强自立”。所谓“自强自立”,是指不依成法,自力更生,自我创造。“引进”的目的,是“提高”;“提高”的结果,是创造出自己的模式;自己模式的成熟状态,是中国特色学术流派的形成。1995年,我在《汉语学习》第1期发表一篇《汉语语法研究之走向成熟》的文章,已经指出:一个学科是否成熟,其突出标志应该是这个学科是否形成了特定的学派或流派。从这一点看,科学跟艺术情况相同。比方说,我国的京剧表演艺术已经达到了成熟的高峰,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形成了这“”那“”,只要一提到“梅派”和“程派”,稍有京剧表演艺术知识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两个具有各自特点的著名流派。又比方说,我国的书法艺术早已达到了成熟的高峰,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形成了这“”那“”,只要一提到“颜体”,稍有书法艺术知识的人就会知道它是不同于“柳体”“欧体”等的具有独特风格的书写体,甚至还会知道颜真卿打破了“书贵瘦硬”的传统书风,开创了二王体系之外的新体。中国语言学,仅就汉语语法学而言,虽然发展速度很快,但至今仍然缺乏显示成熟的鲜明标志,距离真正成熟还十分遥远。

构建中国特色”,这是纲领性原则定位。中国语言学要真正做到“同国际接轨”,必须以“能够跟国外理论平等对视”作为基本出发点,不能引进、引进、再引进,一味跟着跑,永远处于附庸地位。接轨是双向的,要跟强者接轨,自己必须成为强者。弱国无外交,小羊不可能和狼接轨,在学术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有一方面重视“引进提高”,一方面重视“自强自立”,二者相互补充,相互促进,形成良性循环,我们的语言学科才能够真正发展起来。

假若有人质疑:就凭你,能建立学派?我们的回答是:不能这么立论。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世上没有一个可以包打天下的好汉。好像“”字,需要三个“”字互相支撑,彼此协作,矗立起铁塔式形象。学科的建设和发展,需要的正是一种“”字精神和气势。一个学派的形成,起码需要三五十年,需要几代人的接力,绝对不能一蹴而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由之路。现在,必须大声疾呼,要有一种学派的意识,要有一种形成学派的追求。有没有这个开端,至关重要。正像一部大剧,没有序幕,就不会有剧情的发展。

假若有人质疑:中国语言学家能建立起自己的学派吗?我们要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在一篇文章里,我曾说过这样的话:学科的发展,映射伟大的民族精神。尽管需要时日,然而,中国的语言学家,有志气也有能力创建有中国特色的汉语语言学,形成自己的学术流派。提一个发人深省的历史事实。当年,王明从苏联带回来一套一套的理论,但是,不符合中国的国情。毛泽东把马列主义跟中国革命实际结合起来,写出了《论联合政府》《新民主主义论》等论著,特别是写出了哲学著作《实践论》和《矛盾论》。毛泽东很了不起。在哲学社会科学领域,毛泽东创建了一个特别大的“中国学派”!我们应该总结“毛泽东的启示”,从而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中国人,能够干出令世界震惊的任何事情。现在,中国已经进入了民族复兴的伟大时代,我们应该也可以大有作为。个人深信,中国正在阔步走向世界,中国的语言学,也必将阔步走向世界。(郭生《在突破口上——邢福义谈建立中国特色的汉语语法学》,《光明日报》2004年10月21日)

不必讳言,“心理自卑”多年来成了不利于我们学术发展的因素。满清后期以降,外强入侵,国弱受欺,面对洋人,自卑自贬。这在《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中,可以看到十分形象的描写。这种状况,影响了我们几代人,在学术研究上也是如此。说一件小事。1981年6月,语法学术讨论会在密云举行,这是第一届中年语法学者的学术讨论会,吕叔湘、朱德熙二位先生出席了会议。在“密云会议”上,在讨论到句子类别问题时,我在发言中谈及北大教授高名凯《语法理论》一书,说书里曾提出“句类”“句型”“句模”的三角度分类,话刚出口,一位与会朋友立即打断,说:“那是高先生自己提的!”接着,他转谈别的问题,我再也没法开口。这件事,三十多年来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无论什么学说,都是某一个人自己先提出来的,为什么外国某人“自己”提出来的就是理论,高名凯先生“自己”提出来的就根本不屑一提?就因为高先生是中国人?这种心理自卑,实际上已经成了一种民族自卑,对于我们的学科建设,妨害极大。

我1997年在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汉语语法学》,曾获得全国高校社会科学成果一等奖和中国图书奖。今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修订本;同时,英国著名的有200年历史的泰勒弗朗西斯出版集团及其所属的有180多年历史的卢德里奇出版社出版英译本。我在修订本自序中写道:

学术交流,文化沟通,彼此尊重,互促共进,这是当代国家发展、社会进步、学术繁荣的全球性总趋势。我国语言学界,一方面大力引进国外理论,并且努力使之适应中华水土,融入中华学术;另一方面,也尽力于让国人之成果走出国门,在国际上亮亮相。也许,目前的亮相还做不到抢眼,但是,不是今年过后还有明年,明年过后还有后年、后年的后年吗?

根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管理办法》的有关规定,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近年来新设立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这一决定正确果敢,犹如号角,令人鼓舞,应是中华文化伟大复兴的战略性举措。2015年12月31日,外译项目立项名单公布,拙著《汉语语法学》(修订版),由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王勇教授领头,译成英文,获批立项。接着,俄国圣彼得堡大学出版社又表示要出版俄文译本,韩国中国语教育学会会长、延世大学金铉哲教授也准备译成韩文。我深受激励。

自序的末尾,我又写道:

做学问难。要真正做到“充分”“充实”和“充足”,谈何容易!应该知道个人力量之有限。只有大家共同努力,而且一辈辈地接力攀登,才有可能不断取得可喜的进步!

汉人韩婴:“慎于言者不哗,慎于行者不伐。”不哗众取宠,不自我夸耀,这话启示我们要有良好的学风。唐人刘禹锡:“山积而高,泽积而长。”大山因土石长期积聚而高耸,大河因点滴之水长期积聚而远流,此言深有哲理。学术之繁荣,就表现为山青水绿,百花竞放!

修订本后记中,我又写了这么两句话:“地球在运转,‘东方不亮西方亮’和‘西方不亮东方亮’都是必然的。学术上的交流和碰撞,必然会激发火花,火花的激发必然会引发学术的进一步发展!

我心中有数,虽然两位英国或美国的匿名评审专家都有所溢美,但事实上拙著问题多多,正如古人之所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在序言和后记里说这些话,是想强调,中华民族是伟大的民族。现在,中国已经进入大振兴时代,正在阔步走向世界。尽管需要时日,只要坚持不懈,中国的语言学,也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文章来源:《光明日报》 2016年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