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心魔” 竟如此暴戾恣睢——民和县“5·20”故意杀人案发生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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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残存的记忆恰似波光掠影,从她的脑海深处渐渐浮现出来,不断还原成由她亲手制造的一桩桩血淋淋的事实的时候,那来自心灵的一阵又一阵足以让她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使得十姐盖梅泪如雨下——
反锁的院门被打开
从自家高高的房顶上直直跳下去的十姐盖梅,一头栽倒在村巷里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5月22日,莲子一大早迈出家门,步履匆匆地经过村巷,正急着去赶路务活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猛然看见平日里出入于同一个村巷的邻居十姐盖梅浑身上下是血,且下身一丝不挂,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再仔细看,发现其背部、腿部、脚心有无数大小不等的玻璃渣子密密麻麻地扎在上面,被一滴一滴的鲜血染成了片片殷红,那惨状实在令人不忍目睹。再看到十姐盖梅头部的多处伤口和右手食指断掉的部位仍然在不停地流血,惊魂未定的莲子虽不知此时的十姐盖梅缘何如此这般躺在地上,但深感事情重大、性命攸关,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公安局“110”报警电话。
当日8时20分,接到报案的民和县公安局立即成立专案侦破小组,由刑警大队负责人带队,赶到了案发地——民和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侦查员一边将不省人事、且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十姐盖梅送往当地卫生院紧急包扎处理后,迅速送往县医院进行抢救;一边封锁现场,对案情展开缜密侦查。
就在十姐盖梅被抬走的瞬间,一团疑云在全体侦查员的心头也随之而生:十姐盖梅伤情如此严重,是他伤?是自残?现场是他人蓄意所为?还是十姐盖梅自己造成的?间或另有蹊跷……带着这一连串的疑团,侦查员敲响了十姐盖梅家的院门。结果,院门被敲得咚咚响,反锁着的门里面却无丝毫动静。难道这家里还有更严重的案情发生?想到此,侦查员立马翻墙而入,从里面打开了紧锁着的院门。
就在侦查小组将整个院子封锁的瞬间,横七竖八地被扔在院子里的数节不知来自何物体内的肠子引起了侦查员的高度警惕。回头一看玻璃窗户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当侦查员走进屋子时,一幕令人惊骇万分、惨不忍睹的情景呈现在了面前。
血污凝固了的土炕上面,十姐盖梅的婆婆被人用玻璃碎片划破腹部,肠子露在外面。侦查员经初步勘验,被扔在院子里的肠子应该是她的,10小时前被人刺伤致死;十姐盖梅6岁的女儿小萌颈部有严重掐痕,经初步勘验,亦于10小时前窒息死亡;4岁的儿子小芽从头部到背部,被人咬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头部还被咬得露出了骨头。所幸,小芽尚有微弱的呼吸,后经医院全力抢救,总算幸免于难。“这又是谁如此残忍地杀害和致伤了十姐盖梅的亲人呢?”
“十姐盖梅涉嫌故意杀人,从现在起,立即对其采取严密的保护性约束措施,绝不能有丝毫马虎!”5月22日10时,经对案发现场进行缜密勘验、排查和分析,侦查小组作出如上判断后,立即将案件的重心转移到十姐盖梅身上的时候,又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十姐盖梅是该案的真凶的话,那么,面对自己的亲人,她为何要下如此毒手呢?
不能化解的心头“死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真相亦如冰山,始显一角。侦查小组24小时不间断,对十姐盖梅一直采取保护性约束措施。
5月24日,十姐盖梅渐渐苏醒过来。此时,残存在她记忆里的几个片段似乎在说明一个异常的行为表现。这便是5月20日,黑夜袭来之时,情绪异常的十姐盖梅突然觉得,眼前有无数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向她疯狂扑来,两手空空的她情急之下,猛的打碎玻璃窗,拿起玻璃碎片开始与之展开一场殊死搏斗。最终,她觉得她杀死了它们的时候,却又分明看见,她杀死的不是魔鬼而是自己的亲人……然后,她狠命将自己的右手食指咬断,生生地吞了下去;然后,数次将后脑勺狠命地撞向烤箱,然后,她似在自家院子里,又似在一个幽暗的世界里开始游荡,再然后,她似站在自家的房顶上,又似站在一处高不可及的地方,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于是,我们便看到了文中开头那一幕。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十姐盖梅的伤情也日渐愈合。而此时,那残存的记忆恰似波光掠影,从她的脑海深处渐渐浮现出来,不断还原着由她亲手制造的一桩桩血淋淋的事实的时候,那来自心灵的一阵又一阵足以让她肝肠寸断的剧烈疼痛,让十姐盖梅追悔莫及:“是我心里的魔鬼,害死了我的亲人啊……”
6月中旬,侦查小组全体成员,历经二十多个日日夜夜的缜密而细致入微的侦查审讯工作,总算查明了案件的前因后果,看到十姐盖梅一次次声泪俱下、悲痛欲绝的情形时,让全体侦查员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个谜团和疑问也随之解开。
原来,早在一年前,“80后”的十姐盖梅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婆婆时常发生争执。渐渐地,婆媳之间要么冷言冷语彼此不给好脸色看,要么你指向东,我偏要往西,互不相让,婆媳间的疙瘩越结越紧,积怨越来越深,无形之中,整个家庭被蒙上了一层阴云。久而久之,这阴云恰似原本纯净的空气中突增的污染物,在十姐盖梅的心头形成“阴霾”的时候,在一种巨大的心理阴影中,那时常出现的头晕失眠、焦虑不安间或时断时续的噩梦则如影随形,让她开始慢慢变得情绪急躁,身心愈是不宁起来。
今年春天,丈夫外出打工,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婆婆、一双儿女的吃喝拉撒,就全部由十姐盖梅来操心。而在此期间,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婆媳之间一次次闹得很僵。进而又是你给我“闭门羹”吃,我就给你“冷板凳”坐,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你不得安宁,致使家庭矛盾日益激化,整个家庭时常被紧张的空气所笼罩。
就在这样紧张的家庭氛围当中,十姐盖梅的胃部开始隐隐作痛。一开始她吃点止痛消炎的药,等疼痛消解,胃里舒服了,她就觉得病好了,就停了药,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也就是5月20日,十姐盖梅突然感到胃痛得较以往更加厉害,她赶紧到就近的官亭镇一家医院就诊。而就在医院为她做诊断的过程中,不知怎的,她突然联想到了多年前自己的母亲因患胃病,在医院未能治好,最终而去世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心似重锤敲,竟开始一刻不停地怀疑眼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如当年的母亲一样,得了不治之症呢?其时,医生说的“你的胃病并无大碍,只是有点炎症,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话,对疑心重重的十姐盖梅来说,她压根儿就没有听进去半句。
时已黄昏,从医院匆匆走出的那一刻起,因婆婆,因母亲的缘故,于有形无形间形成的那个盘根错节的心头“死结”,使得她疑心更重,十姐盖梅觉得:当年生病的母亲就是现在的自己,而现在生病的自己就是当年的母亲时,宛如杯弓蛇影,拿绳当蛇的十姐盖梅在一种无可名状的怨叹、惊悸与惶恐之中踏进了自己的家门。因过分的心里惶恐与紧张,造成胃部痉挛抽痛,十姐盖梅甚至确信自己已经得了像母亲一样的不治之症。再一想到丈夫经常外出打工,与婆婆之间的家庭矛盾日益加深而无法化解之时,那缠缚已久,却无法解脱的心头“死结”于突然间,在一种毫无理性、完全失控的极端情绪中猛然化成了疯狂至极的“心魔”。而此刻,恰恰是自心所造的“心魔”完全操纵着十姐盖梅本人,让她在虚幻的魔境之中,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残害亲人也残害自己的杀人“魔头”。
当那疯狂至极的“心魔”操纵着十姐盖梅猛一下砸碎玻璃窗,用打破的玻璃碎片将婆婆腹部刺伤致死;用血淋淋的双手掐住女儿小萌的颈部使其窒息死亡,又将儿子小芽咬伤,直至5月22日,她从自己家房顶跳下来的时候……
我们不忍细述案中残忍场面,我们在古圣先贤“能观心者究竟解脱,不能观者永处缠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慈悲教导中,深深祈愿:人们啊——请你学会观心自照,斩断“魔”影,用一颗宽厚善良、不被现象奴役的洁净心灵去健康面对家庭、现实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
附记
经法医鉴定,死者王氏(十姐盖梅的婆婆)系腹部锐器作用导致下腔静脉破裂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死者小萌系头部受钝性外力作用致颅脑损伤合并异物捂压口鼻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犯罪嫌疑人十姐盖梅自幼至今在家务农,祖上无精神病史。今年5月22日因受伤在民和县中医院治疗,同日因涉嫌故意杀人被民和县公安局采取保护性约束措施;5月27日,经省法医精神病司法鉴定,十姐盖梅患有急性短暂性精神病性障碍,6月19日被送往甘肃省某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为了防止精神病患者再次实施危害社会或自己的暴力行为,根据法律的相关规定,民和县公安局建议对十姐盖梅进行强制医疗。
(文中人名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