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年味】今天是日子明天是年

09.02.2016  13:44

  我老家是青海省同仁县农村的。让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讲起吧。

  过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应该是幸福、快乐的。请允许我先讲一个有点甘甜而酸涩的记忆吧。因为这件事儿确实和年关有关,怎么说仍算还有年味儿。

  大概是我五、六岁吧。腊月底的一天,我和二哥在家门口附近的巷道里玩耍,碰上父母从乡里的合作社(我们老家以前对商店的叫法),给我和二哥一人买回了一顶红军帽,天蓝色的布料上别着一颗大红的五角星,棱角分明,显得格外漂亮,我俩迫不及待的就地戴上军帽,虽然帽子有点大,把整个额头和上半张脸都遮住了,但是我俩还是很兴奋,觉得提前尝到了过年的味道。可是母亲说:“可惜只有这种大帽子,没有小帽子可供挑选的了”。可我和二哥连声说:“阿妈,这帽子很好了,我们要,我们要。”然而,最终母亲在我和二哥无限遗憾的哭闹声中,硬是把帽子给退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隐隐作痛,那个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忘记了,但这个先甜后苦的经历,是我在童年时对那个年的前夕最深的记忆。

   临近年关,在西宁市城中区南川西路街头,市民们在纷纷选购象征日子红红火火的对联、精美的猴子窗花、喜庆吉祥的福字!年味已向人们飘来。

  当然,从小到大,很多过年的记忆多是美好的、快乐的、喜庆的。

  那时,一到腊月,大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今天是日子明天是年。不过直到现在我写这篇文章时,我还是

  没彻底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我顺手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可惜没有查出结果,也许这是方言的原因吧。我于是立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请教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母亲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明天就变成非同寻常的年了,普通日子的平淡和年的喜庆形成强烈的对比,最好的节日和喜庆、团聚近在眼前。”

  吃了腊八粥,立了腊八冰,老老少少都开始为过年而忙碌起来了。先是打扫房屋。母亲是个非常勤劳和细心的人。她把堂屋、厢房、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都要彻底打扫一遍;而后是洗被子、床单。母亲先把每一床被子的面子和里子拆下来,拿到河滩边,在刺骨的冰水里清洗干净,晒干,又逐一缝上;紧接着,就是贴窗花、糊窗户。将老式木格方户上的旧纸撕下来,将窗花小心地平铺在窗户上,用浆糊粘住,然后将很薄的、很绵软的大白纸粘上去。干上述这些活时,父亲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常常则在打下手,要这样干十天左右,虽然很辛苦,但最终每个房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老屋换新颜,心情也就好多了,心中也就多了份对年的期盼。

  这样很快就逼近腊月二十三了。腊月二十三,我们老家要打发“灶爷娘娘”上天回娘家。当然,这只是个年俗而已,现实中是不存在灶爷娘娘的。母亲烙上十二个精致的小油饼(如遇闰年,就烙十三个),毕恭毕敬地在厨房灶台较高处供上油饼、干果,又是磕头,又是口中祈祷,希望灶爷娘娘在老天爷那儿多说人间的好事,回人间时带来吉祥,来年求得五谷丰登。然后,给全家老小发粘嘴的糖,说是从吃了粘嘴的糖开始一直到过年,就不会说不吉利的话,这样灶爷娘娘就会将福气带给全家。

  大年三十午后,浓郁的年味,真正逼近。贴对联、煮肉、生火锅、摆干果,全家人忙得不易乐乎。做好这些事后,我们姐弟几个兴高采烈地穿上期盼已久的新衣服,父母亲也换上新衣服。我和两个哥哥开心地放起了那只有短短二、三十厘米长的鞭炮,虽然鞭炮炸响的持续时间很短,但带给我们的是过年的第一份喜悦和热闹氛围。然后全家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开始吃年饭,父亲会打开一瓶酒,然后由小辈给长辈敬酒。孙子、孙女们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然后兴冲冲地得到压岁钱。在全家人欢声笑语和吃吃喝喝中,庄稼人过起了大年,才将一年的辛苦和不易抛到九霄云外……

   同仁县保安城社火。保安社火体现着人民群众祈盼国泰民安,五谷丰登的美好愿望,抒发着广大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希望和信心,也展示着保安人对文化艺术的创造力和审美观。

  大年初一的凌晨两、三点,母亲总要叫醒熟中的我,那时,我总在纳闷,为什么总要叫醒我,而不叫两个哥哥呢?也许我可能算是听话一些吧。母亲说: “现在开始‘破盘’喽。”(破盘:音译,同仁县保安镇方言,破:分、给;盘:大馒头)。就是给全家人每人分一个大馒头,寓意得到“盘”的人,一年中不愁吃喝。母亲先让我放一串鞭炮,然后,母亲将摆放在堂屋门前大炕桌蒸笼里的“盘”,按全家人辈份、年龄大小顺序,从我的角度说一个人的称呼,如:这个“盘”是“破”给“阿大”(父亲)的,递给我一个盘,由我代收,如此,逐一给全家人“破盘”。

  大年初一凌晨四、五点起,全保安城都热闹起来了。一般由亲兄弟几个或亲近家族的兄弟、叔侄结伴成拜年队伍,少则一、两人,多则一、二十人,去长辈和亲戚家拜年磕头,等到太阳出来时,几几乎转遍了整个“保安城”。人们隆隆的脚步声、吉祥的祝福声、爽朗的欢笑声、猜拳行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而我们这些娃娃们最高兴的莫过于得到那几

  毛、几毛的压岁钱了。一个年过下来,凑个四块、五块的已经算是不得了了。

  到了正月十一,欢快的社火跳起来了,奔放的秧歌扭起来了。父亲既是“保安城社火队”《尕老汉》节目的编导,又是“摇婆阿爷”或“摇婆阿奶”(方言,丑角爷爷或奶奶)的扮演着。社火从正月十一耍到正月十五的晚上,在那个只有露天电影的年代里,社火无疑是全体村民的文化盛宴和隆重聚会。看完十五晚上的社火,每家人就在自家大门口堆上3堆麦草,每堆间隔大约1米,然后点燃,每个人都要在火堆上方来回跳3次,意为烧掉了不吉利的东西,一年就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离开家乡已经20余年了,但童年和少年时“年”的许多美好记忆在脑海深处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今昔对比,过去的“年”是一年一过,大多只能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好的、穿点新的、看点热闹的;如今人们的物质条件和文化生活越来越好了,感觉天天在穿新衣服、吃好吃的、逛新城、看大戏,天天是好日子、天天在过年……

   作者简介:

  郝青泽,男,汉族,1975年10月出生,青海省同仁县人,曾先后从事过语文教学、公文写作等工作,任《黄南报》通讯员,图文作品散见于《黄南报》《青海新闻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