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热血青年奔赴格尔木
兵团建设一角
黎济民和兵团的战友
训练中的女兵
青海新闻网讯 五十年前,一大批十六七的少男少女心怀梦想奔赴格尔木、马海等地,高寒缺氧,风沙肆虐,物资匮乏,交通闭塞,生存条件极其恶劣,可他们无所畏惧,硬是在荒凉的戈壁滩上住着地窝子、帐篷,顶着酷暑严寒,蚊虫叮咬兴修水利,开荒造田,建设家园。本期《青海视野》带您走进青海建设兵团军垦时的那个特殊岁月。
1、 17岁报名参加青海建设兵团
1964年12月14日,青海省人民委员会向国务院呈送了《关于设置农业生产建设师的报告》,经国务院批复,农建师的主力是招收城市知识青年。1965年9月16日,随着第一批山东淄博和德州822名知青告别父老乡亲,先后有四批八个城市的山东青年奔赴青海参加建设兵团,拉开了轰轰烈烈的知青奔赴青海柴达木支边的序幕。
1965年国庆节,一支身着黄军装的山东籍男女青年方队斗志昂扬地走过西宁南门外体育场,让只有17岁的黎济民怦然心动。因为生活的拮据,读初一不到三个月的他被迫辍学到厂里当学徒工,挣钱贴补家用。
十一月,西宁也开始招收参加建设兵团的男女青年,黎济民欣喜万分,悄悄报了名。11月28日西宁市人委会同意黎济民参加建设兵团的批准书下达后,他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那时他的工作是夜班,晚上上班,白天学习,虽然辛苦但他是快乐的。可怎么和家里人说呢,黎济民愁上心头。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了父亲,父亲的背影凝重得如一尊雕像,许久,父亲转过身,脸上泪水晶莹。他拍着儿子的肩说:建设兵团就是种庄稼的,友谊社(指城东区农业合作社)不也是种地的吗?干吗跑那么远的地方?听着父亲的话,泪流满面的黎济民扑到父亲怀里嚎啕大哭,最终还是父亲妥协了。黎济民吃过母亲亲手做的羊肉面片,踏上影响他一生的征程。
2、 十五年难忘的记忆从此拉开
1965年12月6日,天灰蒙蒙的,在西宁招收的首批208名十六七的男女青年乘数辆长途班车,在激情满怀的革命歌曲中离开了西宁,车队翻过日月山时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班车因低速行驶,发出沉重的响声,人们的情绪被天气笼罩着,个别女青年触景生情潇然泪下,为了把压抑的情绪调整过来,带队干部唱起了“社会主义祖国好”、“革命青年志在四方”等革命歌曲。他们到达的第一站是江西沟兵站,也许是白天坐车太久太累,兵团的人员吃完饭就酣然入梦。
从诺木洪到格尔木公路似乎是一条直线,没有拐弯。路看似平坦,其实以搓板路面居多,车速能提起来,可人就受罪了。到大格勒时路两旁都是数不清的约2-3米高的沙柳包,形成这些沙柳包大约年限不会短。
经过三天的行程,终于到了格尔木,两条街道贯穿了这个小城。兵团的军垦商场建在河东,农建十二师师部也在河东靠南约一公里的地方。这里建有著名的将军楼,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但样式别致的青砖二层小楼。青藏公路之父的慕生忠将军当年就住在这里。兵团住的地方叫小岛,格尔木河围着小岛,所谓的桥很简便,两头用钢丝绳拉住,桥面铺上木板,一辆架子车勉强通过,人走上去摇摇晃晃。小岛面积不大,驻有工程团团部,工一、二、三、四连,一个汽车连,一个木材加工场。一营驻地有漂亮的彩门,初到此地山东青年敲锣打鼓夹道欢迎,两地年轻人火热的心很快融合在一起。青海生产建设兵团农建十二师工程团当即成立,黎济民被分在三连一排二班,十五年难忘的记忆从此拉开。
忆苦思甜会上出了一个“吃肚”
在兵团的日子里,每天6点10分起床,跑操,尔后洗脸吃饭,单调乏味的训练充斥着每一天。格尔木的冬天格外寒冷,每天早晨的训练,脸被刺骨的寒风吹得生疼,眉毛上一层冷霜。他们的居住环境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四个人一间房,一个班三间,屋内有火墙,砖或土坯砌的四方炉,炉面上扣一个生铁盖子,每天用红柳根(也叫杂骨柴)烧,火墙一热屋里倒也不冷。
一个星期后,大家都有点想家,晚上如果不学习就都坐在格尔木河边,望着西宁的方向,思念着故乡,思念着亲人,有时候还偷偷哭上一鼻子。
伙食很好,回族战士有清真食堂。一个冬天除了军训就是学习,偶尔也搞几次忆苦思甜的动员大会。为了体验旧社会劳动人民吃的什么,就把忆苦饭当场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原来是麸皮加大头菜叶子熬的糊糊,还有一股刺鼻气味,呛得实在难以下咽。可连长、指导员都盯着看,再难吃也就吃吧。吃着吃着肠胃就开始翻江倒海,很难受。指导员大声问道:同志们,旧社会劳动人民的饭好吃不好吃?大伙攒足了劲回答:不好吃!不知是谁的哪根筋搭错了,有人竟大声说:好吃!大伙及指导员都瞠目结舌。一时间会场上突然寂静无声。指导员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大声说:谁在说?还好吃?好吃给你满满再盛一碗,大家想笑不敢笑。这个同志哥呲牙咧嘴还能吞,把一碗忆苦饭吞到肚子里去了。回到班里,憋住的笑声终于爆发,大伙东倒西歪笑得肚子也疼了,眼泪也出来了。多少年以后这件事一直是他们的笑料话题,好吃同志哥也得了一个外号:“吃肚”。
4、 托拉海,不拖不拉出不来
1966年5月初,黎济民所在的三连前往托拉海修建营房。托拉海到处是茫茫无际的芦苇,风一吹发出浪涛似的哗哗声,这里野兔、野鸡、跳鼠到处乱窜,晚上后半夜经常听到狼凄厉的叫声。托拉海有一段路,一到开春就开始泛浆,不小心踩破那软塌塌的地皮,就会陷进去,所以人们说“托拉海,托拉海,不拖不拉出不来。”
5月的托拉海经常刮风,那低吼的风声吹得人心烦意乱。连队伙食因道路泛浆给养供不上,常是面糊糊咸菜。打土坯的活谁也没干过,一天干下来累得个腰酸腿痛,疲惫不堪。晚上开完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床上,和衣而眠。
6月的托拉海,蚊子铺天盖地。衣服上爬得灰蒙蒙一片,黄军装都成灰军装了,伸手往空中一抓,数十只蚊子成了俘虏,被它叮咬后,皮肤过敏处开始溃烂化脓,连成一片,又疼又痒。为了战胜蚊子,黎济民想了一个办法,在打土坯时把稀泥抹在脖子上脸上,算是能抵挡一阵,泥干了再抹,可是脸受不了,变得像牛皮一样粗糙,还刺疼刺疼。
5、漆黑的夜晚和狼遭遇
冬春时节,庄稼活又多又累,从冬灌到平整土地、修整水渠,往地里拉运肥料,反正没一天闲的。春天开犁后黎济民是犁手,地很大很广,拖拉机拉着大型犁铧从东往西犁到头时就到了中午,再回来已到下班时间。夏天的浇灌更累,水流进地里无影无踪,浇完一块地需要整个晚上。
有一次黎济民和德州女青年时新华在号称花果山的地里浇水,凌晨两点时任务还没完成,晚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他们坐在楞坎上看水,听着缓缓的流水声,大地一片寂静。
“突然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两点晶莹的绿光,我心中一紧,脑海一片空白,我知道前方蹲着一头狼。它在盯着我俩,寻找机会伺机反扑。我急中生智点燃两支烟把一支递给她,告诉她不能让烟灭了,小时用点着的烟在胸前画圆圈,我的手朝后面画。我俩牵着手慢慢朝连队方向走去。那头狼由于怕火始终不敢靠近,凄厉阴森的叫声似乎要撕裂这寂静的长夜。回连队的路很是漫长,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很久,连队的灯光隐隐可见。狼一看没希望了,马上逃之夭夭。回连队后,我俩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黎济民回想起来仍然惊出一身冷汗。
6、割麦子的手满是鲜血
转眼之间,秋收的季节到了,金黄色的麦浪随风起伏,一眼望不到边,连队召开了秋收动员大会,号召龙口夺食,实干苦干把丰收的果实献给党。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拉开了秋收苦干的序幕。第一天割麦,对黎济民来说是破天荒头一回,面对麦田,他手忙脚乱,不是拢不住麦秸,就是麦茬割得过高,麦穗也散落不少。格尔木的麦子和芦苇一起长,密密麻麻,其间还夹杂着一种刺儿草,人们叫它大姑娘草,这草的花很好看,可浑身都是三角形的尖锐小刺,扎起人来毫不留情,他干活的双手满是鲜血。连队对割麦有硬性规定,原连队人员每天割麦1亩5分地,新手要割1亩地且地上掉的穗头每平方不能超过3个,完不成任务连夜干也要完成。
割麦的日子每天6顿饭,由炊事班直接送到田间地头。巡视的卫生员是个待人很和气的德州姑娘,她看见黎济民的满手是血,不但帮他包扎,还手把手教怎样割麦子,怎样避开刺儿草,整个示范过程达20多分钟,经过她的指导和黎济民自己的实践,割麦子的速度明显有了提高,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仍在挥汗如雨。
十点钟炊事班送来了酸梅汤、绿豆汤这种只有秋收季节才能享受的饮品,喝着这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汤,浑身的燥热一扫而尽,体力又恢复了不少。
7、大干渠决口,人墙堵水
这秋收的日子也怪,每天都是晴空万里。下午6点多,连部通信员骑着马飞驰到杨大保连长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杨连长神情紧张地骑上通信员的马,大声命令:女战士留下继续割麦,男的全部徒手跑步走!原来是大干渠决口了!那呼啸而下的干渠水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响声,犹如野兽的咆哮,黎济民回忆,“我们跑到渠上游,跳进去,手挽手,用人墙堵水。可脚底下的沙子急速流动,不一会儿水就吞噬了我们,把我们冲到沙滩。”杨连长马上命令大家朝连队方向跑,然后派一个排去取工具筑坝,又派5个老兵骑快马在干渠上游低洼处放炮炸渠,把水引开,数小时后干渠进水口闸门关闭时任务完成,人们疲惫不堪。
如今时光走过了半个世纪,柴达木已渐渐把这群知青淡忘,当年的印痕也已被岁月抚平。可在这群白发婆娑的老知青心里,柴达木却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十五年对柴达木而言只是历史的一瞬,却是这群知青们生命中最纯真,最宝贵的豆蔻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