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铲洼:一个不平凡的村落(下)
铲铲洼并不像它的名字一样地处洼地,而是坐落在乐都区下北山的山顶,海拔2817米。
村庄惊现穴式建筑
铲铲洼村的民居外墙为黄土夯实,整个院落呈四方形,主体为木质结构,屋檐嵌有雕花,很是精致。北房坐北向南,冬季阳光斜射,受到很好的日照,夏天阳光直下,屋檐下便可纳凉,可谓冬暖夏凉,无论从传统文化,还是实用性,北房是藏族庄廓院中最重要的建筑。西房是普通的“土担梁”结构。这是典型的青海庄廓院造型。
如果你把目光仅锁定在这些院落上,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无论你走进哪座院落,一个窑洞都会赫然出现在你的眼前。
铲铲洼村现遗存有近300处窑洞,这在青藏高原非常罕见,这些地穴式建筑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仍向我们诉说曾经的辉煌。窑洞是历史的产物,在远古时期,黄河岸边的人们都会挖洞居住,但自从有了历史记载,青海似乎没有窑洞群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而铲铲洼村就给了人们一个意外。
铲铲洼村分为3个社,从南至北依次为一社、二社、三社,其中三社的地理位置最高。正是因为依山而居,这里的人们便把山体当作建筑的一部分。早期铲铲洼村的村民们就绝顶聪明,他们在山的阳面,也就是那些厚厚的、像土墙一样的垂直的山上挖出很多洞来,这些窑洞外观看似平淡无奇,走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里面有客厅、有卧室,还有储物间和厨房,一些大户人家的窑洞甚至是豪华版的两层,除了通风口,还有可以用来瞭望和架设枪支的小洞,这在那个年代很是实用,土匪经常前来骚扰,村民们在窑洞里就像是待在了碉堡里一样牢不可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铲铲洼村的村民们开始建起了房子,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远离窑洞,而是把窑洞圈在了房子里,陡峭的山体则自然成为房屋的一面墙,房屋和山体就连在了一起。因为交通不便,这里的民居多是就地取材,房屋几乎全部是土木结构,包括房顶、墙体都是土质的。墙体用柠条编制后糊上泥巴而成,房顶多为平顶,先用柠条盖顶,然后覆土,土就是典型的黄土,里面掺了一些麦草,以此增加泥土的粘合性和防水性,然后用碾子碾实,村民每年春夏季都要对房顶进行除草、碾压,保障房顶安全可靠不漏雨。
窑洞是铲铲洼村人的精神家园,他们把这些窑洞当作古董来看待,珍藏在自己的生活中。
沟底的别致“风光”
大沟的沟底则是铲铲洼村人最早的居住地,但交通极为不便,和现在的村落高差300余米。从山顶前往沟底,全部是盘山羊肠小道,那里荆棘遍地。一个羊倌赶着羊群在陡峭的山崖边,尽情地享受着这里的恬静。
向沟底进发,如果运气好,会采到野葱,还会采到当归等中草药。越往沟底,丛林越是茂密,羊肠小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听到水流声的同时,也嗅到了马兰花的香气,一条河就这么横在了眼前。
大沟沟底的河流虽然湍急,可并不宽阔,这是一条四季河流,但遍布河床的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又告诉我们,这同时又是一条季节性很强的河流。夏天,北山上融化的雪水夹杂雨水从这里咆哮而过,这让我们也顿悟:铲铲洼村民为何从这里迁往山顶,远离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水。
不过,大沟沟底仍遗留有铲铲洼村民生活过的遗迹,跨过一个独木桥,几座土墙老房子还在那里,成为了羊倌和羊群的歇脚地。沿着河道,一道道石墙似乎还在向我们诉说着什么。也就是在此时,我们看到一个个大磨盘隐匿在草丛中。水磨也是铲铲洼村人曾经的必需品,还有一个水动力的油坊,如今都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稍不小心,被一种植物的刺扎了一下,瞬间感到奇痒无比。这种被青海人称为“玄麻”的植物的叶子上长满了细小的刺,皮肤轻微接触也会红肿、痒痛,但“玄麻”又是青海人最喜爱的一种食物,用它做的饼子十分美味可口。
铲铲洼村有3处泉眼,其中在大沟沟底泉水滩的泉眼被村民奉为神泉,村中老人临终前都会让子孙打来喝上一口。铲铲洼村还有沟渠10余处,古树4棵,都有200年树龄,其中榆树两棵、楸树1棵、龙柏树1棵。
从沟底沿着一条沟渠往山顶攀爬更是艰险,天公也不作美,闪电过后,一阵阵雷声轰隆隆从头顶而过,大雨顿时倾盆而下,因为没有带任何雨具,只能任凭雨水浇灌,爬回山顶时,全身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透。
毗邻铲铲洼村的桌子山是一个神秘所在,在乐都下北山,人们总会对桌子山津津乐道,尤其是这里的李姓人家,把桌子山看成了一个神圣的地方。
文化之村的非遗传承
铲铲洼原为原始森林覆盖区,明朝时东李土司李椿先率部队剿匪,在桌子山被敌人设陷阱捕获并砍下头颅。其部属装殓其尸体准备返回位于民和县官亭的土司衙门所在地。但由于天降大雨无法行程,于是就葬在了乐都下北山,并且用面粉做了一个假人头入葬。后人称之为“面头将军”或“面头太爷”。他的部属随后也定居在此,繁衍生息,形成了如今的一个个村落。铲铲洼村民们说,李椿先的祖先来自西夏党项族。
花儿是铲铲洼村民的最爱,花儿是广泛流行于我国青海、甘肃、宁夏、新疆、西藏等西部省区的民歌,被誉为大西北之魂,是国家级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花儿其实是学术界的一种叫法,乐都当地人叫做“漫花儿”,更准确地说叫“漫花”,由于当地发音多带“儿”音,所以“漫花”外人听起来就是“漫花儿”了。从叫法上就道出了“花儿”的关键在于“漫”,与我们常说的“漫谈”有异曲同工之妙。到了“花儿会”这天,青年男女就会背上干粮,到附近的山中去“漫花儿”,类似其他地方的赶庙会或踏青。他们以歌会友,或单打独唱,或一问一答,互相对唱,总之不拘泥于任何形式,非常自由而“散漫”,所以叫做“漫花儿”。
眉户戏虽然是陕西省汉族的一种传统戏剧,但在铲铲洼村却扎了根,说来也是一种机缘巧合。解放前,铲铲洼村民焦玉成在西北军阀马步芳部队类似文工团的部门当兵,曾和王洛宾是同事。也正是在部队里,他学会了眉户戏,解放后将它传承到了家乡。眉户戏由地摊说唱和社火发展而来,地摊与社火表演始终以唱为主,其动作扩充和角色丰富,则是一条戏剧化的途径。所以,到嘉庆、道光年间,眉户曲子便搬上舞台。乐器加进了板胡、笛子和一些简单的铜器,所用的曲牌,大多还是明清时的小曲和时调。眉户曲子在形成过程中,表现形式灵活,曲调既有北曲、弹词的遗脉,又推动了平民文学与平民艺术的发展。2008年,眉户戏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铲铲洼村也是北山跑马会的发源地,据说北山跑马会源自唐朝文成公主进藏时路过乐都境内,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为答谢当地群众,在她的倡导下,举办了跑马大赛,后该习俗一直沿传至今,到清朝年间达到鼎盛。每逢农历六月中旬,当地群众会基于平坦的山顶,各族群众穿起节日的盛装,妇女们打扮得漂亮异常,小伙们精神抖擞。赛马活动首先由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开始祭山神活动,拿出事先用炒面捏制的蛇、虎等吉祥动物的形象,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祭山神活动结束,开始进行赛马活动,骑手们骑着各自的高头大马,神气活现地站在起跑线上,随着令官的一声令下,骑手们吹着哨子,旋风般地向终点冲刺,获胜的头马披红挂彩,骑手们被大伙儿众星捧月般簇拥到主席台上领奖。赛马结束后,从各地云集而来的商贩开始了物资交流,忙碌了大半年的群众放开了他们优美的歌喉,漫起了开心的花儿,尽情歌颂幸福的生活。
铲铲洼村还有一个历史名人俞田福,生日不详,1995年去世,曾在马步芳骑兵团任排长,并战斗在抗日前线,解放后参与新青海建设,在政府部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