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幕剧：现代生活方式的“灾民”

　　第一幕

　　地铁停靠在Z站的时候，小华前面排着5个人，不算多，可是他没有挤上地铁。

　　定了定神，看手机，不到7点，时间还来得及，不会迟到。

　　很快，又一趟地铁驶来，比上一趟的人更多，不过这次小华排在第二了，他勉强挤了上去，踮起脚尖让门关上。

　　真挤上了地铁，脚也能放下了。地铁车厢真是一个奇妙的容器，当你觉得塞不下了的时候，其实还能再塞几个人。

　　第二幕

　　小华侧了侧身，从兜里掏出手机。手臂伸展不开，只好微微屈着，让手心里的手机在前面两个人的头中间找到停泊的港湾。

　　习惯性地点开连连看。别人说，这是细心女生玩的游戏，才不管呢。到X站要40分钟，小华一直低头沉醉，已经8000多分了，怎么着也得闯到10000分吧。

　　哈哈，万分户！这是小华近期的目标。

　　整个车程，小华都没有抬头。他和周围的若干人一样，都在低头看手机，甚至表情都是相似的，那种疲惫的、不起一丝波澜的表情。

　　经常挤地铁的人大多练就了一种本领，不用任何支撑，可以平衡身体，不用抬头，可以挪移、转身，让其他人或出或进，不用仔细辨认，一抬头，绿点就指向了X站，随后就听到报站声，X站到了。

　　第三幕

　　去单位还要换乘。在被地铁的人流裹挟着走的时候，小华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某个瞬间一恍神，他甚至忘了要往哪个方向。不过，身体已经向前走了，而且从不会错，条件反射吧，他都习惯了。

　　到了单位，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这周刚刚推出的一个苹果APP，不晓得市场反应如何，下载量上升了多少。如果市场反应不佳，还得跟老板解释。

　　坐下来，脖子莫名地疼，肩膀也酸酸的。戴上U形按摩器根本不管用。医生说，这是颈椎病的前奏。

　　摘下“啤酒瓶底”眼镜，揉了揉眼睛，涩涩的，有些胀痛，总感觉眼睛里像有什么东西。可是小华在洗手间睁大眼睛凑过去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啥也没有，连一根眼睫毛都没有。

　　他想起从骨科看完颈椎后，走到了眼科，也是排着长长的队，他拉住一个刚从诊室出来的大哥问了问，情况和他几乎一模一样，大哥摆摆手说，“屏幕眼，慢慢成干眼症了。”

　　小华仰起头，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回到办公室，对着电脑继续工作。

　　第四幕

　　大学同学小名出差来B城了，当时上下铺的好哥们儿，约好下班一起吃晚饭聚聚。一下班，小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吃饭的地儿。还好，那个APP下载量相当可观，今天不用加班了。

　　吃饭地儿不错，小名已经在等着了，菜点了一半，小华又点了几个。两人说了一会话，菜上来了，小华赶紧拿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刚拿起筷子的小名，也想起什么似的，“等会，我也来一张”“哎，我手机呢”。等小名好容易翻掏出手机，小华早已给哥俩来了一张自拍合照，随口问旁边的服务员，“你们wifi密码多少？”问完，两人双双埋头开始发朋友圈，很快就有人点赞，大学另一室友在小华状态下紧跟了一句：哈，你两人聚上了，小日子混得不错啊。

　　吃完饭，自离散。

　　小华挤上了回家的地铁，复又低着头开始刷微博、看朋友圈。又多了几个红点，看到那句“小日子混的不错啊”，他自得地笑了笑。

　　笑过之余，他倒很想拍一张地铁站的人流，看滚滚红尘里自己多悲戚，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翻出周末去户外赏樱花的一张帅照，吭哧吭哧传上了朋友圈。

　　第五幕

　　终于快到家了。刚走进电梯，就接到远方老妈的电话。

　　“哎，儿子，上次给你介绍的那姑娘咋样了？”

　　“不行啊，楼里张大婶说她有一侄女，人挺好的，哪天有空回家你们见见，看相中不相中？”

　　……

　　挂了电话，小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随手打开电脑，感到一阵深深的沉沉的孤独。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头像问，“工作累了吧？”

　　缓过神，小华才想起自己之前在淘宝上买了一个二次元女友小萝莉，一周的陪伴，好像是今天开始了。

　　文/吴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