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经典何以流芳——再读《共产党宣言》

建党95周年即将来临之际，重温《共产党宣言》这一共产党人的经典，别有一番感怀。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的第一个纲领，《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公开发表以来，在世界各地被翻译成200多种文字、数千个版本，当之无愧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书籍之一。于中国共产党人而言，《宣言》不仅是人类思想殿堂最璀璨夺目的瑰宝，而且是一代又一代共产党人所赖以滋养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是共产党人不断走向未来的必读书籍。今天从多维视角透视《宣言》的品质与风格，无疑有助于我们深刻感受其经久不衰历久弥新的力量，从而更加坚定崇高的理想信念。

形式风格——结构严谨、逻辑严密

作为马克思恩格斯为“共产主义者同盟”这个共产党组织起草的纲领性文献，《宣言》涵盖了共产党的目标、任务以及为实现目标任务而采取的路线、方针、政策等内容。《宣言》围绕“总纲——资产者和无产者——无产者和共产党人——社会主义的和共产主义的文献——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这一逻辑思路展开。

总纲是《宣言》的提要，或者说起概要的作用。第一章分析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产生发展以及相互斗争的历史进程，旨在揭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客观规律。接着，第二章阐明共产党人的性质、特点和纲领，说明“共产党人同全体无产者的关系”，驳斥资产阶级对共产党人和共产主义的种种责难，表明共产党人对未来社会发展的设想。第三章则着重分析了当时各种社会主义流派的实质与自私，对它们作出公允客观的评价，从而将共产党人与其区别开来。进而在第四章中阐明共产党人的斗争策略，重申自己的观点和意图，环环相扣，层层递进，行文畅达。不过，《宣言》在形式上最为独特之处，显然在于正文之前的7篇序言。其中前2篇是马克思恩格斯两人合写，后5篇是在马克思逝世以后由恩格斯一人撰写。人们不禁会问，为何有如此之多的序言出现？其实，正如1872年德文版序言所写：“《宣言》是一个历史文件，我们已没有权利来加以修改”，只能在再版时加以补充。虽为序言，却久经完善，已与正文浑然一体，构成《宣言》完整的文本。这种结构的严谨与逻辑的周密，形成了《宣言》最为闪亮的形式风格，也即结构风格或逻辑风格。

内容风格——理论彻底、思想科学

形式为内容服务，是内容的外在表现。形式的严谨与周密，往往是内容科学周详的表达与反映。《宣言》第一章从“历史深处走来，从铁一般坚硬的经济事实出发”，在资产阶级生产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发现“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但是，随着现代资产阶级的发展，资产阶级“现在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资产阶级的关系已经太狭窄了，再容纳不了它本身所造成的财富了。”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已成为生产力发展的阻碍，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现代工人即无产者，从而推导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结论。

资产阶级不会主动灭亡，无产阶级也不可能一举成功。《宣言》第二章在回应资产阶级对共产党人和共产主义种种责难的基础上，指出“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方能实现自身的历史使命。那么共产党人的历史使命是什么？“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的视线越是深入未来，未来在他们眼中就越显得逼近和真切。本章最后表达了共产党人对未来社会的全新设想：“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是共产党人最崇高的理想，也是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根本指向。

客观而言，上述关于“两个必然”的理论、“两个最彻底决裂”的思想、“一个联合体”的理想，堪称《宣言》的基本精神与核心思想。《宣言》的魅力，不仅在于其逻辑的严密性，更在于上述思想的科学性和理论的彻底性，或者说其理论风格与思想风格。正是共产主义这一思想的科学性和真理性，无数人们才义无反顾对其深信不疑；正是共产主义这一理论的高尚性与彻底性，无数共产党人才毅然决然为之奋斗。

语言风格——精确表达、艺术展现

正如梅林所言：“恩格斯仍然从一开始就为了历史的叙述方式而舍弃了他那二十五条问答。他认为，把共产主义作为一个世界历史现象表现出来的宣言，按照希腊历史家的定义，应当是一部永垂不朽的作品，而不是一本供浏览的论战性的小册子。”马克思恩格斯抛弃以往陈旧的问答形式，选择以宣言的形式，使得《宣言》在世界历史文献中占有了一个巩固的地位。《宣言》第一章精辟地描述了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扮演了非常革命性的角色。客观公正地评价“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以宏大的图景艺术再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的空前盛况：“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术从地下呼唤出来的大量人口，——过去哪一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

《宣言》语言的锤炼，以至于当把它翻译成外文时也不失神韵。莱辛曾说，在完美的叙述中，概念和形象应当像夫妇一样结合在一起。正像中央党校牛先锋教授提出的那样，《宣言》在阐明资产阶级产生发展的历史时，以同样完美的文字向人们“徐徐展开的是一部宏大的社会发展的历史”“画面中展现的人物有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领主和农奴、行会师傅和帮工、工业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最后出现的是自由发展的每一个人。”“展现的事件有绕过非洲的航行、美洲的发现、东印度和中国市场的建立……以及整个联为一体的世界。”所绘历史画卷的宏大与绵长浓缩于精致的语言表达之中，以致梅林如此评价：“马克思在语言的惊人的形象化方面，是可以和最伟大的‘譬喻大师’莱辛、歌德和黑格尔媲美的。他的文字就好像是汪洋大海里跳跃着的波涛。”

精神品质——勇于革新、与时俱进

其实，写就《宣言》时马克思只有29岁，恩格斯只有27岁，如此年轻的头脑却思考和回答了人类向何处去那样高深的问题。168年过去，其思想和理论远没有过时，何以保持巨大的穿透力、扩张力和生命力？答案正在于其勇于革新与时俱进的创新品质，并在《宣言》序言中得以鲜明展现。

因为《宣言》作为历史文献，对其充实只能选择在再版时以写作序言方式加以完善。1872年德文版序言是马克思恩格斯为《宣言》合写的第一篇序言。在该篇序言中，作者深刻指出：“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所以第二章末尾提出的那些革命措施根本没有特别的意义。如果是在今天，这一段在许多方面都会有不同的写法了。”“这个纲领现在有些地方已经过时了。”正是这种勇于革新的自我批判精神，促使他们不断根据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和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实际状况，对《宣言》进行必要的补充说明，用以指导共产党人科学实践。纵观全部7篇序言，以时代课题为问题导向，以社会发展现实为基础和根据，对通往无产阶级革命前途所遇问题不断作出及时回答，是《宣言》的宝贵品质。正是不断赓续这种自我批判自我革新精神，《宣言》的基本理论和精神力量才得以永存与鲜活，共产党人才培育了开拓创新顽强奋进的实践品格与实践自信。

事实上，作为最早的共产党党纲，不管160多年来的情况发生了多大变化，贯穿《宣言》的基本思想与一般原理整个看来至今还是完全正确和不可动摇的。正因此，《宣言》才铸就了价值不朽、思想流芳的经典辉煌。

              —— 作者：朱永刚，系“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骨干人才培养计划”博士班学员 / 《学习时报》，2016-0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