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小升初”政策调整后的喜与忧
北京市西城区教育考试中心义务教育招生咨询接待室门前，报名家长排起了长队。资料图片
5月底，北京“小升初”大派位志愿填报截止。这段时间，家长们几乎每日忙活的就是在“家长群”里吐槽、分享攻略，“家长都疯了，我们群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有几百条留言”。记者的一位朋友感叹道。
这是“小升初”的时节。无论喜忧，紧绷的神经总是直到录取消息抵达的那一刻才能消解。
曾经，“奥数占坑”“特长推荐”“三好推优”，一个个因“小升初”而来的专有名词浓缩着家长和孩子“艰苦卓绝”的奋斗史，也折射出教育领域久治不愈、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择校热”。
今年，身处“择校热”重灾区的北京，“小升初”政策大变，继去年大力推行旨在促进教育均衡的学区制、集团化办学改革后；今年，主要区县强力推行以学区划片、对口直升为主要内容的升学办法，西城区、海淀跨区还特别规定，跨区入学不得享受推优。刚刚结束的特长生招生，也显露出导向上的明显变化，在保持不超过去年比例的情况下，进一步向传统文化方向倾斜……政策大变之后，家长、学校状态如何？变革之后，又将面临哪些挑战？
有人欢喜有人愁
北京西城区今年首次增加的“小升初”新形式——“对口直升”，让刘女士一家捡了个“大便宜”。“真是运气好！女儿在雷锋小学读了六年书，谁曾想竟然有了‘对口直升’重点中学三帆中学的机会。”刘女士说。
据了解，今年西城区“小升初”录取方式共有8种：九年一贯制、小学对口直升、推荐派位、特长生入学、特色校入学、政策保障入学、学区派位和民办校入学。其中，小学对口直升不但是今年新出现的入学方式，而且是最先启动的派位入学方式。
作为教改先锋的北京东城区从去年开始就“大动作”不断。而今年起，该区“小升初”也开始落实对口直升。东城区教委主任冯洪荣曾表示，今年初中计划安排8360人，优质学位7230人，占计划总数的87.6%，将继续采用两批次电脑派位，一批次派位以综合素质发展水平为依据，每个学生均可参加，全区所有初中学校都可选择填报，三好生优先。二批次派位以学区为基础参照，将全区划分为八个“小升初”服务片，每个服务片小学毕业生数量与初中招生计划相匹配，保证小学毕业生全部免试就近升入初中。
他进一步解释说：“两批次派位并不是分两次派位，而是一键合成，在填报完信息后，一次性把两批派位都完成，上午派完，下午市民就可以上网查询，最大限度保证派位公平。”
听到今年“东西海”三区“锁区”（学生考高中不能相互跨区）的消息，住在朝阳的刘先生为孩子办了跨到西城（户籍所在地）的入学资格。“西城是北京教育资源最优质的城区，在‘锁区’之后，我们也会像其他家长一样，选择让孩子到教育高地读书。但那天在办理入学手续时，得到了跨区不得享受推优的坏消息。”不过，刘先生有自己的心得：“总体来说，我认为这是值得的，反正西城教育比较好，而继续待在朝阳又怕几年后被‘锁区’，那样更得不偿失。”
对于今年不能跨区推优的规定，西城区教委相关负责人解释说，以往学生推优资格都由所在小学确定，而学生决定小升初跨区后，小学和中学不属于同一个区，无法确定推优资格的真实性。
变革之下，透露了什么
此次西城区的学区划片，也因学区之间的“不均衡”引发了部分家长的不满。月坛学区的家长们通过发帖、留言等形式，在各类“小升初”论坛上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一位家长写道：“月坛片区自5月重新派位后，好学校都被移走了，但214中和月坛中学进入派位，更是我们不能接受的。这样一来，在月坛上初中最好的就是去铁二中，然后是八中分了。这片区肯定是垫底的了！”
“改革刚刚起步，难免会有不能令家长满意之处。但我们更应该看到一系列改革带来的正面效应。”长期研究“小升初”政策的专家闻风说，“‘小升初’的变化只是全市教育综合改革的一部分，但归根结底，所有的信息都在释放着一个信号：公平、公开、公正。今年，可能会出现不少大派位学生最终就读的中学好于推优、特长方式录取的学生，这也使未来在西城区的推优和其他方式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重要。”
“总体看来，从去年开始的学区制、教育集团探索，到今年‘小升初’形式的转变，一系列举措确实有效地抑制了北京久治不愈的‘择校热’。”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认为，对口直升等举措的推行，不但平衡了众多家长和学生的内在需求，也在一定程度上摊匀了学区内的教育资源。
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师曾晓洁看来：“这些政策，一是解决教育资源的合理配置，比如对口直升；二是创新学校的办学模式，比如九年一贯制学校；三是保证公平，比如跨区不得推优；四是淡化小升初的学业竞争性选拔，比如增设一些传统文化项目的特长生，而不再只是强调奥数等等。”这些政策的根本目的在于均衡教育资源的配置，办好每一所学校，改善教育生态，为学生的健康成长提供宽松的教育环境。她还认为，这些“小升初”政策实施的意义不仅仅限于解决择校难题，还更好地解决了中小学之间的衔接。“今年各区大力推行的对口直升‘小升初’入学政策，将淡化‘升学’概念，有利于打通小学和初中两个学段，实现小学与初中的顺利衔接。”
变革之后将面临哪些难题
曾晓洁坦陈，这些政策要达到预期目的，关键还是要办好每一所学校，解决好具体实施中的问题，保证每一个环节和各个方面落实到位。“以海淀为例，该区现已成立4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如合并群英小学和二零六中学，建成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由十一学校承办；合并卫国中学和翠微中学，由人大附中承办；将车道沟小学并入理工附中作为其小学部，由理工附中承办理工附小，建立九年一贯对口直升机制等等。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对口直升’的背后，还需要更多的教育改革来配套支持。”
“但这些新的办学举措也会引发许多新问题，如九年一贯制学校大都由不同学校合并而来，需要很好地解决管理体制问题、师资配置及融合问题、课程及教学计划的合理安排等。同时，如果‘对口直升’对接的学校教育质量不高，家长的意见势必会很大。”曾晓洁说。
“升学方式改变的背后，需要有一套完善且新颖的教育教学理念的支撑。未来，分层教学，因材施教将是大势所趋。”闻风以西城为例说：“教改后，西城区原来所有的重点中学都将面临从未遇到过的难题，即由于不再能强力选拔生源，校际之间的生源差距缩小了，但校内的差距明显增强了，‘好’学生和‘差’学生混合在一起究竟该如何教学？发布的文件明确指出，加强分层教学与个性化指导，促进全体学生共同进步。那么，这或许意味着，以后西城区各个中学都将启动和强力推进分层教学，不再划分重点与非重点班。”
储朝晖认为，升学只是教育改革的一种方式，仅仅以此来解决教育均衡问题仍远远不够。“当下推行的‘捆绑式’集团化办学只是阶段性的举措，虽然起到了均衡教育资源的作用，但也会引发管理不到位，职责不清晰的问题，并非长久之计。未来，应该抓住机遇，推行、建设规模适度的学校，从而保障每个学生学习的权利。”（本报记者 晋浩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