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从这片沙漠里能传出鸟叫声”

　　4月11日下午，和往常一样，忙活了半天的布加站在地里，向远方眺望。远处的木格滩静默无言，但布加却若有所思，仿佛侧耳倾听，便能听到春风从滩上那片树林中吹过的声音。

　　整整15年，这个看似平凡的老人在黄沙遍地的木格滩种下了600多公顷的树苗。“你们在黄沙头治沙，我在黄沙根治沙。总有一天，木格滩会绿起来的。”

　　今年72岁的布加是海南藏族自治州贵南县茫拉乡下洛哇村的村民。从父母手中接过牧鞭的那一刻，他便和木格滩“结缘”。

　　“小时候，经常去滩上放牧，那会儿，草长得真好啊！”时光飞逝，当皱纹爬上布加眼角的时候，木格滩也变了。“沙子越来越多，草场都被埋了。”

　　再不治沙就晚了！

　　当脑海中萌生这个念头之后，布加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半辈子的血汗钱。买苗子、雇工人、找车子……2000年的那个春天，布加带着妻子玛达措和儿子、儿媳以及雇来的100位村民一起，浩浩荡荡地朝着木格滩出发了。

　　此时，虽然木格滩离下洛哇村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想要上去，还需绕行很长一段路程。早上8时从家里出发，晚上回家都到了凌晨1时。

　　“到了有沙子的地方，车子开不进去，我们就背着苗子往里走。几天下来，肩膀上、后背上全是伤，一出汗，火辣辣的疼。”老人的小儿子格日加说着，咧了下嘴，仿佛又疼了一下。

　　就这样，二十多天后，这个队伍在木格滩上种下了近70公顷的树苗。木格滩沸腾了，小村庄也沸腾了。

　　“疯了！”

　　“全是沙子，你种啥呢？”

　　“在沙子里花钱，图个啥？”

　　面对左邻右舍的嘲笑和质疑，布加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到了第二年春天，他又带着家人延续了上一年的计划。就这样，周而复始，坚持了整整15年。

　　“长起来啦，最早种下去的那些树，都有20厘米这么粗了。”老人用手比划出一个圆，宽大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

　　其实，哪能这么顺风顺水呢？

　　别的不说，种了一辈子地的布加，之前哪里种过树啊！

　　“黑刺、柠条、梨树、榆树、桃树……”布加掰着手指，不一会儿说出了好几种。“这些，都活不了。只有柳树和杨树活得好！”

　　渐渐地，布加才明白，种树不光得选对适合的树种，还得选好地方。

　　“背风面才行，种在迎风面，过几天全被吹倒了。”布加说，望着一地的苗子，心里直淌血。

　　谁说不是呢？种在那沙地里的每一棵树，都是这个老人的心血。

　　种树都是三分种，七分养。为了保护好这片树林，不仅在周边安装了县林业局提供的网围栏，格日加还经常带着帐篷住在山上。

　　其实，最大的困难还是缺钱。

　　2005年春天，眼看离种树的日子越来越近，花光所有积蓄的布加，卖了家里的羊凑了25万元，继续种了下去。

　　“没钱了就去银行贷款，或者跟亲戚朋友借一些。”显而易见，如果不是为了种树，这个村上的养殖大户的日子远比现在富足。

　　2015年，在坚持了15年之后，缺少资金的布加迫不得已暂停了自己的计划。

　　“像是赛马一样，跑着跑着，突然就停下来了。”布加望着远处，脸上都写满了不舍。“要是几年前，这几天种完地，我们就该去种树了。”

　　没错，这个全国防沙治沙的标兵还在期待着重新返回木格滩的那一天。他说，活到哪一天，种到哪一天。就算活到80岁，他还能种8年。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有个愿望，“我就希望从这片沙漠里能传出鸟叫声。”(咸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