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良：根本制度：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

国家和政党有两项相同的根本制度，即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它们的政体形式，根据法学和政治学的解释，无非是三种，即一人掌握权力的君主制、少数人掌握权力的贵族制和大多数人或全体成员掌握权力的民主制。至于国家的结构形式，根据法学和政治学的解释，就是“国家的整体与其组成部分的关系”，它的形式有集权型和分权型两种。集权型的叫单一制，列宁称它为集中制；分权型的叫联邦制。就部分和整体的关系说，单一制（集中制）是部分服从整体，只有一个中央，联邦制是部分和整体各自为政，是多个中央并存。

国家的结构形式是仅次于政体形式的一项带根本性的国家制度，即使是在宪法里，它也占有一席之地。辞书指出：自从资本主义国家产生以来，国家结构形式都由各国的宪法所确认。我国的宪法也是这样。在我国颁布的前三部宪法中，首先确认的是我国的国体和社会制度，其次确认的是我国的政体形式，说它是民主制，是间接民主制，代表式民主制，人民代表大会制。再往下确认的就是我们国家的结构形式，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国体、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这就是我国宪法所确认的三项根本性的国家制度。资本主义国家不讲“国体”，它们只把国家的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看作自己国家的根本制度，并在宪法中加以确认。

同样，世界上每个政党都有自己的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必须有政体形式是因为，政党要想存在并进行活动，必须运行权力。而要运行权力，就有个谁来掌握权力的问题，是一人掌握权力，少数人掌握权力，还是多数人或全体成员掌握权力？就是说，是君主制，贵族制，还是民主制？

必须有结构形式是因为，在确定权力的来源和属性之后，政党同样要确定集权还是分权，集权就实行集中制（单一制），只有一个中央，分权就实行联邦制，是多个中央并存。政党能实行分权制吗？能。美国政党的结构形式就是分权形式，也就是联邦制。美国政党的联邦组织和州级组织没有共同的奋斗目标，州级组织的根本任务是帮助本党的政治家竞选州长，联邦组织的根本任务是帮助本党的政治家竞选总统，二者各行其是，不存在下级服从上级的问题。联邦组织和州级组织之间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权限不同的中央之间的关系。列宁把国家的集中制称为国家结构形式，而把党的集中制称为党的组织形式，叫法不同，意思一样，组织形式也就是结构形式。国家结构形式讲的是“国家整体与其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国家的集中制（单一制）就“整体与部分的关系”说，是“部分服从整体”。列宁没有明确地说党的组织形式讲的是“党的整体与其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但列宁明确地把党的集中制的理念表述为“部分服从整体”，也就是认为，党的组织形式讲的同样是“整体与其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

对于每个国家都有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人们较为熟悉。对于每个政党都有政体形式和结构形式，人们感到陌生。这是因为，国家的存在已经有几千年，而真正政党的出现是资产阶级革命以后的事，距今不到四百年，法学界和政治学界对国家制度已经有了长时间的深入研究，而对政党制度的研究还没有提上日程。例如，在法学和政治学的词典上可以找到专门的词条“国家结构形式”，但“政党结构形式”，在词典上根本找不到专门的词条。

列宁对国家和政党的结构形式都有研究，对两个领域的结构形式都力挺集权形式而反对分权形式。列宁主张俄国无产阶级政党采取集权型结构形式的依据是：党要领导俄国无产阶级去完成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最终建立起无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要想完成这样艰巨的历史任务，党就必须有强大的战斗力，全党上下必须是统一的，整体和部分不能各自为政。这就是列宁作为一个政治家和革命家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这就是列宁为党设计集权型结构形式的着眼点。

列宁不仅是一个政治家和革命家，还是一个法学家，他在1891年21岁时通过自学考试获得了彼得堡大学法律系考试委员会颁发的一级毕业证书。应该承认，他是政治学界和法学界在政党制度研究方面的先行者和开拓者：列宁是世界上第一个把政党组织形式和国家结构形式结合起来考察并认为它们是一回事的法学家；他在世界上第一个创立了政党的集权型结构形式集中制，即单一制。

列宁最早提出集中制是在1899年，当时第二国际各成员政党的组织形式都是分权形式，结构非常松散，作为第二国际第一大党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就不要求自己的党员必须参加党的一个组织，直到1905年9月修改党章时，才规定自己的党员必须是党的一个组织的成员。列宁自己说，他是在没有先例可资借鉴的情况下创立集中制的。列宁还在同孟什维克的辩论中总结出了党的集中制必须具备的4项基本条件，即有统一的党章，有统一的中央，有统一的纪律，集中制的理念是“部分服从整体，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列宁所说的集中制是民主的集中制，它所要求的服从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就是“行动一致，讨论和批评自由”。正是列宁在一百多年前，作为政治学界和法学界的先行者，最早填补了政党制度研究方面的空白。

来源：学习时报，2015.05.04.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