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循化百年古村——唐赛
深秋的循化,五彩斑斓。
深秋的循化,天高云淡。
清晨,从暖和舒坦的循化县城出发,向东行驶。到清水湾,车头一拐,朝南奔驰。
唐赛人与烽火台
一路车辆很少,西边的山巅镶嵌着橘黄色的阳光,金灿灿的树叶铺在公路上,软绵绵的,坐在车上有点坐轿子的感觉。两边的农舍里,生起袅袅炊烟,看来农家阿娜们正在做早饭。一条弯曲的小路上,顽皮可爱的三个男孩赶着一群山羊走向前方的草坡,一边乱蹦乱跳,一边不停地哼着牧羊歌,忽而消失在一个土丘后面。
我们穿过了小桥流水人家的科哇村,穿过了一座别致新颖的拱形石桥,穿过了赤裸裸的条条田野,来到一座崇山脚下。
前面的山岭很高,山顶直播云霄,险窄的路面盘旋至上,一只苍鹰在半空间展翅翱翔,时隐时现于朵朵祥云之中,我们随之上山。
司机开车很慢,是因为坡陡的缘故吧!越往上,路况就越差,我心惊胆战,头发都竖立起来。但不管咋样,经过一小时左右的艰难爬越,我们终于到达了山脊。
山脊满是积雪,寒风袭来,冻得双手僵硬,脸颊麻木。周围的浮云变幻莫测,尽显各种美姿,时而像万马奔腾;时而如宫女起舞。站在离天最近的地方,仿佛自己觉得到了天宫,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似的,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云霄缓缓地离去,消失。片刻间,脚下群山一览无余。转头一眺,离自己不远处的山脊上,屹立着一座年代久远的烽火台。
我下了车,迫不及待的跑过去。
周围虽然沙土流失,但这座烽火台保存的还是比较完整的。
烽火台是用夯土筑成,残台高约10来米,台体呈上小下大的正方体。台底周长约30多米,西墙门正中开一穹隆门通道,可以进入其内,一些木炭和熏黑的土块分布于其间,那是沧桑历史的最好见证。
据史料记载,明清时期,循化的撒拉族人民饱受着侵扰苦难,唐赛山的撒拉人也不例外。唐赛人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就在与村子相邻的山脊上修建了报警台,消息传递的方法是白天燃烟,夜间举火。
望着孤傲、冷寂的烽火台,使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在这里战马嘶鸣,烟尘弥满,刀枪相碰,喊杀震地,血流成河的悲壮情景。
大约呆了半小时,我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烽火台。
窑居的撒拉人
坐上车,我们继续沿着山脊的弯路向西行进。恍惚间,进入了一片好大的沙棘林。
沙棘是生态经济价值极高的果木,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根、茎、叶、花、果均可入药。沙棘果实酸甜,含有人体所需要的多种有机酸、维生素,具有抗辐射、抗疲劳,增强机体活力的医疗保健作用。
这里银装素裹,万木萧瑟,只有沙棘焕发生机,只有沙棘林像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彤彤得格外妖娆。此时,我的肌体和灵魂统统溶进这“白雪红沙棘”的意境之中。
风始起,沉静的山岭与浮动的沙棘林,似一幅绝妙的画,把这里装点得煞是好看。
过了婀娜多姿,垂涎欲滴的沙棘林,是一片荒芜的梯田。梯田的楞坎上排列着大小不一的土窖洞。我数了数,大概有30多个吧,这些窑洞是唐赛村撒拉族先民的居所,是唐赛人的一张响亮的名片。
这里的窖洞主要是适应唐赛山特有的地质、地貌、气候等条件下产生的特色建筑,由于最初从循化清水一带迁移到这里的撒拉人,因存在盖房困难,就不得不窑居,而且土窑洞挖掘简便,成本低廉,省工省力,冬暖夏凉。
土窑洞选择了唐赛山,唐赛山选择了撒拉人,撒拉人选择了土窑洞,这种“天人合一”的自然辩证法则,似乎隐藏着不可言破的玄机。
这里的窑洞座西朝东,属于靠崖式窑洞,依山势先切立面,然后横凿拱顶的窑洞,由于黄土本身具有直立不塌的性质,而拱顶的承重能力又比平顶较好,所以,这里的窑洞都是采用拱顶的方式来保证了它的稳定性。
窑洞大部分宽约3米,纵深约5米,高约2米,两壁的黄土面刮得很粗拙。洞内空间不大,从正窑向内开有隧道式的小门,通向一个完全黑暗的小窑洞,那里一般是储藏粮食和物品的库房,正窑用作待客,正窑两边开次窑,用作灶窑和炕窑。
这些“百年老窑”历史遗迹,讲述着唐赛人苦焦悲切的命运,也体现了他们欢悦和兴奋的精神状态。宽厚深沉的唐赛山上,淳朴勤劳的撒拉族人民,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居住在窑洞里体验着耕耘、收获、情感与梦想。
经过风雨沧桑的窑洞,山脊豁然变得开阔,唐赛村终于露面了。
唐赛村坐落于唐赛山脊的一块平坦土地上,东、西、北三面是峭坡,脚下是千丈深谷,依南山峦叠嶂,雪峰耸立。
唐赛村占地面积不大,而树木挺多。那些杨树长得很高,都是20多米以上,树枝上喜鹊窝一个挨着一个,像恋人似地依偎在一起。不知哪来的乌鸦、喜鹊、麻雀,黑压压的,霸占了整个树冠,放出的音符正像一曲演奏的交响乐,听得叫人心醉。
茅屋里的老两口
走进唐赛村,看不见人影,处处是残墙破屋枯草。置于路边的清真寺被高大的围墙裹住,大门紧锁着。从门缝窥视,满院子都是两米高的枯草。礼拜殿坐西朝东,廊带殿做法,硬山式屋顶,砖木结构,建筑面积约700平方米。大殿面阔3间,进深2间,檐面木窗破烂不堪。檐面下的地上是一层厚厚的鸽粪,不知那来的近百只鸽子落到屋面的土红色大瓦上,微着脖子享受阳光。院子北面是简易的四间土平房,是用作教长室的,檐面椽子腐烂,柱子东倒西歪,房屋面临倒塌。
行走于污垢的巷道,浑身有点哆嗦,不知不觉间看见两个茅屋。一个茅屋置于一个庄廓墙的西北角,用杨树杆搭建,小三间,一面坡,上面覆盖油菜杆,过去是用作伙房的,现在堆放杂物。另一个茅屋置于一个庄廓的北面正中,三大间,草木结构,两面坡,后靠围墙,左右和前面均安置篱笆墙,木板双扇门,栅栏式木窗。屋顶覆盖的是黑油油的胡麻草,一行一行的,排列整齐。旁边的同事说:“唐赛村的先民早先居住在窑洞里,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他们意识到土窑洞光线昏暗、采光不利、空气流通差、窑面子容易风化雨蚀、山崩土陷易坍塌的缺点,于是就不得不修建茅屋了。住茅屋没过几年,他们就盖起了木构架的土平房。现在我们看到的这座茅屋是过去的上房,仅存这一家了。
我正溜达着,忽然听到几声犬吠,我们迎过去。
迈入一个单扇木板小门,是一个小院子,北房有三间,土木结构,双扇木板门,方格木窗,用作客房。东房有三间,土木结构,单扇门,方格木窗,用作住房。东北角是伙房,单扇篱笆门,房顶正中开方形天窗。我踏门进入。猛然间,眼前出现房屋一角的土炕上蠕动着老两口。
道一声“赛俩木”问好后,老奶奶立刻下了炕,给我搬来了一个木头墩墩。我坐在其上就问:“爷爷,你们村里人哪去了?为什么只剩你们老两口?”半身不遂的爷爷慢腾腾地说开了:“我们的祖先是清水人,过去由于生活所迫来到这里安家落户。种洋芋、油菜、青稞等农作物过日子。起初住的是土窑洞,后来住茅屋,再后来住土木结构的平顶房了。我们这里最大的困难是交通不便,严重缺水。”
天刚亮,每户人家的妇女都背上木桶下山,到山脚下的泉眼旁排队舀水,等上四、五个小时才能得到一桶水。背回家里,已经是夜深人静了。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近几年来,村里人纷纷外出打工,挣了钱,于是就不住这里了。有的在县城的黄河沿岸买庄廓盖新房;有的买楼房居住。
暮色降临,我含泪告别了永远记忆的唐赛,告别了守望唐赛的那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