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牢绝对忠诚警魂︱森林秋培扎西
秋培扎西,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森林公安分局警辅。可可西里保护区“索南达杰保护站”,就是以其舅舅、为保护藏羚羊牺牲的杰桑 • 索南达杰的名字命名。2005年导演陆川执导的电影《可可西里》中,主角日泰便是以索南达杰为原型创作。1998年秋培扎西的父亲为保护藏羚羊,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当我第一次听说“可可西里”这几个字的时候,只有十二岁,这个年龄在大人的眼里实在是太小,对“可可西里”可说是一无所知。我之所以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是因为我的两位亲人都为保护“可可西里”这片神奇的土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1994 年1月18日,我的舅舅杰桑 • 索南达杰和 4 名队员在可可西里抓获了20名盗猎分子,缴获了 7 辆汽车和 1800 多张藏羚羊皮,在押送歹徒行至太阳湖附近时,遭歹徒袭击,舅舅索南达杰为保护藏羚羊,在无人区与18 名持枪偷猎者对峙,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可可西里-40℃的风雪将舅舅塑成一尊冰雕。舅舅索南达杰成为所有热爱生命的人们心中的英雄。为了纪念我的舅舅索南达杰,可可西里保护区的第一个保护站便以他的名字命名,“索南达杰保护站”是可可西里地区建站最早、名气最大的保护站。2005 年,导演陆川执导的电影《可可西里》,描述1993 年到1995 年中国官方的藏羚羊保护过程,其中主角日泰便是以索南达杰为原型创作的。
1995 年2月22日,父亲向玉树藏族自治州州委递交申请,主动请缨降级前往可可西里担任西部工委书记一职。同年组建中国实质意义上的第一支武装反偷猎部队。1998年最后一次发布全国通告,可可西里将实行封闭式管理。
1998 年11月6日,在西宁,竟是我与父亲的最后一面。
1998 年11月8日晚,父亲在玉树的家中附近头部遭枪击不幸遇害牺牲。
2000 年,我中专毕业分配到玉树的一个乡政府工作,但是在原单位上班不久,我就前往可可西里,当上了一名“协警”(当时“协警”统称为临时工,现在改称为警务辅助人员)。
一年之后,我考取了青海民族学院继续学业。虽然我不知毕业以后还能不能回到可可西里继续我的警察生涯,但在选择本科专业的时候我特意选择了法律专业。我从骨子里热爱警察这个职业,无论前方的路途多么迷茫,我总是抱以希望怀着乐观的态度面对。
2006 年夏天,我从青海民族学院大学毕业了,正如我所担心和猜想的那样,可可西里没有多余的编制让我回去了。因为早在预料之中,所以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沉浸在沮丧和气馁之中。按照我最初分配时的乡政府单位通知要求,我的大学属于成人在职脱产教育,按要求毕业以后我是可以返岗的。
从玉树出发前往原来的工作地点玉树的一个乡政府历经四天。在这四天的时间里,我几乎把自己的过去细细回想了一遍,也对可能的未来充满热望。上岗的第一天我交给领导的不是工作计划,而是我的调动申请。我诚意地申请调到所在辖区的森林公安机关,这是我返回可可西惟一可走的正式途径。
几个月以后,我真的如愿调到了治多县森林公安分局。我的身份从政府公职人员变换为人民警察(属未受警衔国家正式工作人员),这对于我,既神圣又庄严。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又离自己的梦想近了一步。这期间也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其他的职业,比如组织上问我可否考虑到另一个保卫部门工作,这个岗位是从七百多个干部中选拔的,上岗后将会有优厚的待遇,而我婉言谢绝了,因为保卫可可西里既是父辈的遗志也是我不改的初心。
2009 年6月的一天,我开车赶往五百多公里开外的格尔木市,向上级组织面呈了我的特殊申请书:
我叫秋培扎西,现年27岁,系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人,现工作于治多县森林公安分局,属未受警衔国家正式工作人员。自幼深受舅舅杰桑 • 索南达杰(原治多县西部工委第一任书记)及父亲奇卡 • 扎巴多杰(原治多县西部工委第二任书记)的影响,之所以请求组织和领导能调我到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森林公安分局工作,就是想沿着父辈的足迹,继续他们未竟的事业,尽我所能,把我的余生奉献给这片土地。特恳请领导对我的调动申请给予批准为盼!
申请人:秋培扎西二00九年六月二十日
就这样,我努力了,我得以留在了可可西里!
这一年,我先是被借调到可可西里管理局森林公安分局。2011年4月,组织正式批准了我的调动申请。
经历过千波万折,我知心仪的这一份警察职业得之不易。此后,我从不畏惧所遇到的任何艰难险阻,最艰险莫测的要属一次又一次巡山。有一次,我们九名巡山队员遭遇到50多人的两伙非法盗采团队。现场控制完毕已经是凌晨,我们决定就地休息,巡山队员和为首的嫌犯头目同挤在一顶帐篷里,其余的嫌犯都安置在其他几顶帐篷里。记着大学里教授分析犯罪心理学时提到,当暴利达到百分之二百的时候,其犯罪心理往往是扭曲的。换句话说,暴利达到百分之二百的时候人是失去理智甚至是不要命的。然而现实之中,我们面对的何止百分之二百的暴利!潜在的险恶无法预知,与非法盗采者同挤在一顶帐篷里,没收他们所携带的全部刀具,子弹上膛,做好最坏的打算,期盼着黎明的到来,期盼能平安与家人团聚。
这样一次、许多次,而无论历经怎样的劫难,我和战友们从不畏惧、妥协和后退半步。
在随后的几年里,有要好的朋友劝我重择职业,甚至可以帮忙协调调往青海境内其他单位,他们告诉我说:“你,你的家人,和你的家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离开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而我又一次选择了我必定会选择的道路。
在可可西里,我和我的战友们除了要与穷凶极恶的盗猎、盗采分子进行殊死较量,还要面对极端的自然气候。可可西里冬天最冷的时候温度能达到-40℃度,而冬季含氧量不足海平面同等含氧量的百分之四十。夏天,冰雪融化,到处泥泞沼泽,巡山无法驱车,区域里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冻土。在巡山中饿了,啃一点干饼子或方便面充饥,困了,蜷在车里打个盹儿,碰到雨雪天气冻土融化,还得时刻准备进行自救和启动后方救援应急预案。
在二十多年的光景里,我从懵懂少年到一个坚定果敢的职业守护者,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守望着可可西里,护卫着藏羚羊,保卫着我们的一片净土!
有人问,是什么让你们这些高原的汉子义无反顾如此执著,又是什么样的情怀支撑着激情、梦想,勇敢而又不屈不挠地踏上荆棘坎途?我想说,因为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视寸土如生命的精神大义。
一位前辈曾告诉我,他在一本外国杂志上看到一篇报道,说“中国人没有保护净土的意识……”每当想起这事,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我所经历的全部,包括关系到我家族两代三批人的命运,都与保护可可西里牢不可分。在我看来,可可西里这片净土,是战斗在一线的我的前辈以及我的战友们,用青春、鲜血和生命所坚守和保护的。我见证,我经历,我骄傲并自豪我是这群热血男儿中的一员,我会用毕生的精力、忠诚和信念,誓死守护和捍卫可可西里这片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