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年，播绿北山

　　青海新闻网·青海新闻客户端讯

　　口述：王斌

　　记录：本报记者王春雪

　　9月23日上午，古城西宁飘起了毛毛雨。驱车在北山的盘山路上逶迤穿行，林木蓊郁，空气清新，风景旖旎，仿佛西宁古八景之一的“北山烟雨”盛景再现。大约20分钟后，汽车停到一处台地上，一位皮肤黝黑却精气神十足的护林员迎面走来。记者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宽大而粗糙。他叫王斌，是北山的一位护林员。

　　1989年，青海省委省政府决定绿化西宁南北山，改善西宁生态环境，青海省南北山绿化指挥部就此成立。1990年，来自陕北的22岁小伙在老乡的介绍下上北山搞绿化，这一干就是29年。

　　 艰难启程

　　记得1990年老乡第一次带我来到北山的时候，我惊呆了——整座山上只有零星的几棵树，连草都很稀少。“你别骗我了，这地方树能活吗？”我还这样质问过他。那时候的北山就是一座干透的山，往下挖几米都没有水。

　　但既然来了，就要试一试。1990年，真正的植树还没开始，主要是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那时候，上山的路都是羊肠小道，我们得将路修宽，再将沙子、水泥、砖石等运到山上，修建绿化工人住的房子。而所有的建材和物资，都是工人们肩扛人抬弄上山的。

　　当时干完一天的活儿，我们脚上、手上磨得全是血泡。刚开始没有吃的水，我们得从山下挑，来回一趟得40多分钟。这还不算什么，最难受的是干了一天活，晚上还睡不上一个好觉。房子没建好的时候，工人们挤在一顶布帐篷里，外面狂风呼呼地刮，想睡也睡不踏实。一天晚上大家都睡着了，但睡着睡着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特别冷，睁眼一看，我们的帐篷被大风吹跑了，大家在露宿。我只好将工友们喊起来，打着手电筒漫山遍野地去找帐篷。

　　 绿色带来希望

　　从1992年春天开始，北山的植树工作正式开始了，首先是小范围试种。

　　我们在一块台地上栽上了青杨，这是一种很耐寒耐旱的树种。一天，我拿着铁锹去挖树坑，可一脚踩下去，铁锹竟然只入土了两三厘米，我只好又拿来洋镐。就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栽上了400多棵青杨，本以为是个还算顺利的开始，可我们显然低估了这项工作的困难程度。

　　一天早上，我起床去查看的时候发现，由于前一天晚上刮大风，刚栽植的树苗大部分都被吹倒了。我们只好将一棵棵树苗扶起来重新栽上，浇上水，重复这个过程成为当时的常态。

　　艰难的试种让我以为这些树都活不过冬天，但竟然出现了奇迹——来年春天，试种的不少树苗竟然冒出了嫩绿的新芽，这可把大家伙高兴坏了。虽然那次试种的成活率不高，但我们至少看到了在北山植树的希望。也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种树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此后，我们开始大规模种树。从山下背树苗，叠塄坎，用25公斤的汽油桶背水，给树苗反复浇水，将地里的羊脑石清除再填土，冬天灌冬水……这些工作虽然非常辛苦，但大家知道，自己的付出不再是个未知数。那时候，北山上树苗的成活率已经达到了70%，我把这个数字看成是对工作人员辛苦付出的回报。

　　 和尕主任共同植树

　　我在北山植树的几十年，省市各级的领导就经常到北山视察绿化工作，这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尕布龙主任。

　　北山绿化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尕主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那时候他就经常来山上，退休后尕主任来得更勤，经常和绿化工人们一起干活。他穿着一身布衣，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站在民工中间都认不出来。有一次，早晨6点半我吃完早饭去植树点，远远地就看见尕主任已经在那里栽树了。到了午饭时间，我给尕主任分吃的，他笑呵呵地说：“我带着呢，我带着呢。”然后和大家一样，拿出干馍馍啃起来。

　　一天，天快黑了，尕主任招呼大家收工，可当大家都收拾好了准备走时，尕主任却挪了挪地方，站不起来了，我们和司机就把他从山坡上抬到了车里。那年，尕主任都七十多岁了。

　　一次，我陪尕主任到山梁上去查看，他指着远处一处斜坡上的树林说：“王斌，这些树栽起来不容易，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啊。”至今我都记得尕主任的这句话。

　　 这些树就像是我的孩子

　　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在2001年前后，我们初步完成了整个北山的绿化工作。现在，北山上的树苗成活率已经达到了95%，树木种类从刚开始的五六种增加到了五十多种，给树木浇水的周期也从两三天变成了近一个月，但我们的工作还远远没有完成，受到树龄、气候等影响，很多树二十多年后就会枯死，我们得经常巡查，补种补栽。我现在每天要巡山好几趟，徒步大概30公里去寻找枯死的树，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全是土路，现在不光有水泥路，还修了塄坎，树多了，走着也非常舒心。

　　前几天，有几个游客将新栽的小树苗折下来当手杖用，我看见了非常生气，上去训斥了一顿。西宁南北山绿化是几代人几十年的辛勤努力，政府和很多社会团体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每一个西宁人都应该爱护这来之不易的成果，不应该随意践踏。

　　从我第一次上北山，到现在快30年了。有人问我：“跟你一起来的人基本上都走完了，你也从小王变成老王了，你以后还要住在山上呀？”我说，北山上的很多树都是我亲手栽的，我也是一年年看着北山从荒山野岭变成森林的，这些树就像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早就有深厚的感情了，舍不得离开啊！